没了那“咚咚咚”的敲门声,房间里显得格外寂静,只听得见衣料摩擦的声音。顾念辞转过头去,就见江北正自己在脱衣服,动作似乎扯着了伤口,疼得他额角出汗。
“你安分些吧。”
她的声音很轻,江北停了动作,就静静地趴在那里,偏头看着顾念辞倒药膏的手。
指尖纤细,皮肤白皙,不过手背上的疤痕有些醒目,有些突兀。
然后那双手搭上他的衣服,隔着面料都能感觉到的冰凉。
“其实可以不用……”
他话未说完,就感觉背上的伤口正被那抹冰凉轻轻划过,他于是没再说话。
顾念辞褪下他衣衫的时候,看着那满背疮痍一点一点呈现出来,她不自觉地皱了眉头,这样的伤,真的很痛吧!于是她下意识伸手去触碰,手一过去,看着那些伤痕,与自己手背上的疤倒也相得益彰起来。
躺着的人动了动,她回过神来,忙去拧毛巾,替他擦拭背部,做上药前的准备。
她的动作轻柔,江北就算没有看她的脸,也能想象她微皱眉头的认真模样,他埋着头勾起嘴角,安心享受此刻的静谧时光。
直到上完药,两人都没有任何交流,顾念辞帮他换上衬衣,江北自顾想要翻过身来,一用力便渗出一抹殷红,虽然不多,但在雪白的面料上显得格外醒目。
顾念辞张着嘴却没能说出话来,情急之下就轻拍了一下江北的手臂提醒他,那力度和动作像是妻子埋怨丈夫不小心,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的娇嗔模样。
江北明显有所感觉,所以愣住了转过头来看她,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带着几分尴尬和羞赧,却一样楚楚动人。
“你快躺下吧,我要走了。”
说着顾念辞就匆忙起身,江北也不顾伤口疼痛支起身子伸手拉住她:“是不是可以留下来?”
他望着她,眼里都是她,甚至流露出来些许乞求。他堂堂七尺男儿,却这般乞求一个女子的垂怜,本不体面,可他却甘愿。
甘愿为着心尖,放下脸面、低下身段、服软求饶……做出再荒唐的事也不惜。
“念辞是我错了,你饶过我吧,你别再这样对我,我们不应该是这样!”
她背对着他,听着他认错,眼泪立刻就涌了出来。她想起那个烟雨柔情的小镇,她被迫离开时伤的却是别人的心;她想起那个寒风呼啸的夜晚,她曾无助的哭喊却还是那样屈辱地丢了清白;她想起无数个冰冷寂静的清晨,她禁闭在那幢空荡的房子里也禁闭了自己的感情……
她还想起好多好多,多到眼泪止不住。
他温热的体温自手腕传来让她想起那些年的冬天他总是躲着人替她捂手,尽管她拒绝;开春的时候他也不肯让她撤了手捂,总要到三四月份才说得通,害得五姨她们老是笑她怕冷;平日里他总不许她贪凉,热天的红豆冰也只能吃一碗;一入秋就盯着她喝滋补汤,她不想喝的时候,他就哄着说一碗汤一本书或是一个新奇的玩意,达成交换……她那时以为,他是真的珍她重她的。
她哭着摇头,不想再有回忆涌出来,江北还是拉着她,顾念辞挣脱他,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江北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听到走廊上没了声响,方才软软倒在床铺上,他的背可真疼啊……她的手也和往常一样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