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敬佩周横武的几个人凑了酒钱,在旁边的酒楼里买了一坛酒,壮着胆子小心翼翼递到周横武面前。
周横武接过酒,笑道:“你莫怕我,我非嗜杀之人,若无恩怨,绝不向无辜之人动手,更何况你对我有施酒之恩,此恩来世再报。”
说完周横武捧起酒坛,大口灌了半坛酒,放下酒坛擦了擦嘴,大笑道:“真正痛快了!”
巡街的武侯早已到了现场,一直在静静地等周横武喝完酒,最后武侯们上前,用镣铐将周横武锁拿,周横武也不反抗,神色坦然地任武侯们将他押走。
空荡的街心似乎仍回荡着一缕侠气。
热闹看完了,顾青吩咐车夫继续走。
坐在马车里,顾青的表情却很平静。
看侠客快意恩仇,铲人间不平事固然痛快,可是如果这个世道处处需要行侠仗义的人来主持公道,那么这世道已变成了什么模样?
如果所谓的正义只能靠这些草莽游侠来维持,官府却无能为力,那么世道未免太可笑了。
最重要的是,“正义”二字由谁来定义?游侠吗?
马车到了常乐坊,顾青想了想,吩咐车夫去李十二娘府上。
进了李十二娘府,女弟子们正在院子里练剑,见顾青进来,女弟子们纷纷朝顾青行礼,有几个女弟子行完礼后却咯咯一笑,娇羞地跑开。
李十二娘府上有客人,见顾青突然到来,李十二娘一喜,道:“不是去终南山的公主道观了么?为何如此快便回来了?”
顾青笑道:“想李姨娘了,便提前回来了。”
李十二娘哼了哼,笑道:“恐怕想的不是我吧?怀锦那丫头怎么回事?你去道观这几日,她每日都来我府上催问你何时归来,你和她莫非……”
顾青叹道:“好好的兄弟之情,李姨娘怎可误会?我与三弟之纯洁,天地可鉴……”
“好了好了,给你介绍几位朋友。”李十二娘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转身朝前堂内的三个中年男子笑道:“这位是顾家夫妇的独子,顾青。他非江湖之人,如今官居左卫长史。”
三位中年男子立马起身,朝顾青抱拳行礼。
顾青笑着还礼,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三人,三人皆是一身劲装武夫打扮,看抱拳的做派便知是江湖人,应是侠客之流。
其中一名魁梧大汉笑道:“我叫陈扶风,籍籍无名之辈,十多年前与令双亲在长安结识,陈某生平最为敬服者便是令双亲,可惜……”
李十二娘打断道:“好了,莫提当年的事。每次见到你们这些故人便要重提当年,一次次徒惹伤心,所以我近年已不愿再见故人了。”
陈扶风笑道:“好,不提便不提,说起当年的事,我也不好受。”
李十二娘对顾青道:“你来得正好,今早从青城县送来一封书信,看笔迹是怀玉写给你的,送信的人说,似乎有急事,张怀玉许以重金,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说着李十二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顾青。
顾青心头一紧,张怀玉从来不给他写信的,这次不仅写了信,还是八百里加急,显然出了大事。
展开信匆匆看了一遍,顾青的神情愈见冷峻。
李十二娘看着他,好奇地道:“怎么了?怀玉在青城县有麻烦了吗?”
顾青将信递给她,苦笑道:“张怀玉没麻烦,麻烦的是另一个人……”
李十二娘接信看了一遍,边看边皱眉,道:“这个宋根生是你的朋友吗?还是青城县令?县令怎可如此糊涂,轻易动豪绅的土地田产?”
顾青叹道:“这个宋根生,一直有些天真,我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天真。”
想了想,顾青不得不辩解道:“说是糊涂倒不至于,宋根生拿问豪绅,显然是县内的土地和赋税已到了迫在眉睫的关头,豪绅或许行事过分了……”
李十二娘无奈地道:“这些话你跟我说有甚用?怀玉写信给你,虽未在信中求援,但能看出她也很着急了,否则依那丫头的性子,断不会主动写信的。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办?”
顾青沉吟片刻,道:“信里说,宋根生还未问出豪绅背后的人,我怀疑此人大有来头,应是长安城的某位权贵,我想请李姨娘打听一下,看长安城里哪位权贵在蜀州青城县置有大量田产……”
李十二娘点头道:“可能会费一些时日,打听清楚应该不难,若打听出了结果,你该如何办?”
顾青叹道:“当然是直接找到正主,把事情平息下去,宋根生毕竟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他惹下的麻烦,我来担当便是。”
李十二娘眼里渐渐有了笑意,道:“记得你刚来长安时,脸上有笑,但眼中无情,我曾经有过忧虑,担心你本性无情冷酷,没想到你已慢慢在改变,如今的你,担得起‘有情有义’四个字。”
“放心,姨娘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