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讨的结果呢?”
“争执不下,各云忠奸。有人说安禄山每年按时朝贺,对父皇忠心不二,进长安城随从不到千骑,牛马羊贺礼不下万头,进城后五体投地毕恭毕敬,言行举止毫无反相。”
“也有人说大忠即是大奸,安禄山手握二十万兵马,当初李林甫在世时与他交好,这些年安禄山陆陆续续向李林甫要粮食兵器钱财,十年前他还只是两镇节度使时,手中兵马不到十万,短短十年,已然扩充到二十万,一个戍边大将,兵马扩充如此之迅,实在令人不得不怀疑其用意。”
顾青低声道:“殿下自己认为安禄山此人是忠是奸?”
李亨沉默半晌,道:“我凡事喜欢往坏处想,尤其是……安禄山每次来长安,见到我时竟不行臣礼,对外还说什么此生只认父皇这一位大唐天子……见储君而不拜,公然说什么只认一个大唐天子,此非臣道,其心可诛。”
“所以,我觉得安禄山或有反意,他对父皇毕恭毕敬的表忠心,实则暗藏狼子野心……”李亨忽然笑了笑,道:“其实这些话不算犯忌,只是父皇极宠安禄山,不大喜欢听而已。这两年我亦明里暗里向父皇提过多次,请他提防安禄山此人,父皇却总是不放在心上。”
李亨怅然叹息道:“看父皇对他的宠信,我觉得安禄山才是父皇亲生的,若安禄山姓李的话,说不准父皇真会将江山传给他。”
顾青看出来了,安禄山成了李亨的一块心病,他都快被逼得抑郁了。
刚才的云淡风轻都是装出来的,李亨心里指不定将安禄山恨到何等地步。见储君而不行臣礼,仅这一条就足够李亨对他生出杀意了。
顾青咂咂嘴,他忽然觉得今晚白来了。
原本打算挑拨离间的,谁知根本不需要自己挑拨,李亨恨安禄山的程度恐怕不逊于自己。
“殿下若有闲暇,不妨看看这些年吏部和兵部留存的官员武将调迁存档。”
李亨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看看这些年安禄山的三镇调任了多少官员武将,更重要的是,调走了多少汉人官员武将,提拔升任了多少胡人官员武将……或许一年只有两三个,三四个,但如果看整体,看十年内一共有多少胡人被提拔,这些胡人被安插在三镇的什么位置上,殿下或许能明白些什么,您和幕宾谋臣商讨的是他谋反的可能性,臣给您的,是安禄山谋反的真凭实据。”
李亨惊了,这方面他和幕宾谋臣委实没想到过。
“我明日便调吏部兵部官员武将留档一阅。”李亨认真地道。
顾青笑了笑,又轻声道:“殿下,杨国忠似乎也对安禄山颇为不满……”
李亨挑眉:“哦?”
顾青深知他与杨国忠之间不对付,但还是坦然道:“江山社稷与朝堂争斗,孰轻孰重,殿下当有计较取舍,有时候敌人之间为了共同的利益,也可以暂时合作的,杨国忠虽与殿下不睦,但他要除的却是大唐的外敌,殿下,大唐未来的江山是您的,先除大患才是第一要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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