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韩介等亲卫便装进城,刚走进城门便发现城内空荡荡的,百姓商旅皆无,不算宽敞的大街上只有几只流浪的野狗在四处巡弋。
韩介见顾青发愣,于是解释道:“金州离关中不远,叛军虽未占据城池,但城池里的百姓多半是吓得逃走了,在百姓看来,叛军攻打金州是迟早的事。”
顾青苦笑道:“他们对朝廷平叛王师难道一点信心都没有吗?”
韩介叹道:“王师屡战屡败,唯独咱们安西军多少给朝廷挣回了几分面子,百姓皆愚钝之辈,往往听风便是雨,在他们眼里,天子连国都都丢了,大唐的江山或许已亡,天子都弃城跑了,百姓焉有不跑之理?”
顾青默然片刻,道:“不能说他们愚钝,你我若也是平凡百姓,说不定也逃了,历史的尘埃落到个人的头上,就是一座大山……”
韩介若有所思道:“公爷此言绝妙。”
继续往前走,走到城中东市才看到了一些人气,东市仍然很冷清,但也有三三两两的商铺开了门,百姓们脚步匆忙地从街上穿行而过,商人们没精打采地牵着骆驼,骆驼上满载货物,却无人问津。
战乱之时百业凋零,一场战争引发的反应太大了,商业,民生,粮食,皆被牵连影响,它能毁掉人间的一切。
找了个稍微干净点的露天摊点坐下,顾青叫了两张胡饼,一碗醪糟,埋头大吃起来,此时也顾不得吃相了,将士们快收拾完毕,顾青要忙着赶路。
吃喝间,路边走来一位年轻的妇人,妇人的头发盘起裹在头巾里,还牵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孩子怯生生地被妇人牵着,好奇地四下张望。
路边摊的正对面有个卦摊,卦摊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牵着孩子的妇人走到卦摊前停下,坐了下来,老人抬眼见是她,脸色不由发苦,显然认识这位妇人。
远远瞧见卦摊上二人说了几句话,老人遗憾地摇摇头,妇人的情绪却激动起来,指着老人大骂不休,老人苦笑摇头,也不争辩,起身收了卦摊便离开。
老人走后,妇人忽然蹲在路边掩面大哭起来,旁边的孩子懵懂地轻抚她的头,略显干瘦的小手为她擦拭眼泪。
顾青将一切看在眼里,眉头不由皱了起来,韩介会意地询问胡饼摊的伙计,年轻的伙计看了路边哭泣的妇人一眼,同情地叹道:“这女子是金州城外村庄的,全村都逃难去了,她也只好带着孩子离开村庄,乱世之中哪有女子的活路,尤其是还带着一个孩子……”
“听说她的男人是募兵,不知进了哪个节府,好几年没消息了,女子一直在等他,可是如今都要背井离乡了,她男人还是没音讯,女子又不知该往何处寻夫,只好路边求卦问男人吉凶,接连几天,城里的卦师都被问遍了,卦象仍是凶多吉少,女子不信,这几日城里的卦师都被她骂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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