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点头道:“也就是说,郑简如今还被关在刺史府的大牢里?”
“是。”
“郑向和他老母躲在商州城里?”
“是。”
“如果仅仅只是未得到朝廷抚恤,或者说因为民告官而被拿入大牢,为何刺史府还要捉拿郑向?”
韩介叹道:“这个末将就实在不清楚了,末将闻讯赶来商州城不过比侯爷早两天,郑向和他老母都说不明白原因,末将在商州城也没有官府上的熟人,对此案的内幕末将委实无从知晓。”
顾青哼了一声,道:“案子的内幕都不清楚,你刚才却敢拿脑袋担保郑向的清白?”
韩介一滞,垂头低声道:“末将能保证郑向是清白的,他刚从长安赶回商州,不可能参与其事。”
顾青挠了挠头,他发觉事情有点棘手。
虽说他是县侯,但县侯没有职权干预地方官府事务,而他的另一个官职是左卫中郎将,跟商州刺史府八竿子打不着,也没有权利干预刺史府断案。
官场本就是熟人的交际圈,后世有一个成语叫“官官相护”,官官相护的前提是什么?是官与官之间都认识,事涉某个案子时,你给我几分面子,我以后再给你几分面子,案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应付过去,这才叫官官相护。
可顾青只认识长安的官场,商州的官场他却一个都不认识,如果要走正常的流程申诉,首先要拜访当地刺史,将此案问个明白,如果刺史不愿通融,那么顾青只好派快马回长安,动用顾青在长安的关系,比如杨国忠等。
一来一去耗费的时间姑且不论,如果那位商州刺史在长安也有靠山,事情就更麻烦了,顾青要帮郑向出头的话,必须要跟靠山斗,能成为一州刺史的靠山,这个人物想必也不简单,不是一朝一夕能斗下去的,就算顾青的圣眷再隆,游戏的基本规则还是要遵守,总不能为了这点事去告御状吧?
就算真舍下脸皮告御状,谁敢保证李隆基是公平公正的?事情捅到李隆基面前,他考虑的便不是事情的黑白曲直了,而是利弊。
见顾青神情变幻,韩介悬起了心,小心翼翼道:“侯爷,此事……是否很棘手?”
顾青回过神,微笑看着他:“一点都不棘手,我观商州刺史如插标卖首尔,将他摆平得妥妥当当如探囊取物……”
韩介面露喜色:“真的?侯爷果然是……”
话没说完,顾青便打断了他,不客气地道:“这话你也信?你以为我是谁?是当朝宰相吗?商州刺史与我隔了几百里,他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你觉得我一个县侯他便会给我面子吗?”
韩介一呆,顾青说反话的方式令他耳目一新,很难适应。
韩介迟疑地道:“那么此事……”
顾青颓然叹了口气,有气无力道:“管,既然接了话,我当然要管……”
韩介感激地行礼:“侯爷宅心仁厚,末将和兄弟们感铭五内,辛苦侯爷了。”
顾青托腮仰望夜空繁星,幽幽地道:“侯爷不辛苦,侯爷只是命苦……”
韩介尴尬地笑了笑,小心地道:“侯爷,下一步咱们该如何做?”
顾青打了个呵欠:“这么晚了,下一步当然是睡觉。我这张脸本来就不喜庆,若缺了觉看起来就更晦气了……”
韩介一愣,急忙道:“睡醒以后呢?”
顾青奇怪地看他一眼,道:“睡醒以后当然是洗漱,然后吃早餐啊,韩兄,你该不会以为这副缺乏生活自理能力的样子很可爱吧?”
…………
第二天一早,顾青起床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睡醒,洗漱,吃早餐。
侯爷一样都没少,韩介站在顾青身后坐立难安,顾青却气定神闲地用筷子挑着盘碟里的几样咸菜,一脸的嫌弃。
“下次出远门一定要把家里的厨子带来,已经是上流人了,生活一定要精致。”顾青喃喃自语。
韩介心中焦急,又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只好按捺着性子不言不动。
好不容易等顾青喝了一碗粥,韩介给顾青的肩头搭上一件披风,道:“侯爷,接下来去哪里?”
顾青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先派人去商州刺史府递我的名帖,按礼数来,莫坏了规矩。”
韩介急忙招呼亲卫送名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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