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赦回来的,敢不简朴?”永安王世子顾彧似也对此耿耿,边行礼边道,“与其花枝招展的碍人眼、再被找个由头撵到悬云寺去,我还不如老实当个拔了毛的孔雀。”
元成莞尔,“你对自个儿的譬喻倒是生动。”龙诞宴上,永安王被穆郡王所伤,数日后风波稍定,上表申告病体难愈、思子心切,恳求能让顾世子还家侍疾。嘉德帝准了其请,是以顾彧有“恩赦”一说。“如此俭朴,实在难为你了。”
“‘难为’倒说不上。殿下您莫看我这身素淡,所费可不菲!不说这衣料,光我头上这根簪子……”瞥到李申出殿了,顾彧放下了作势要拔簪子的手,换了正经神气,“罗巽要我报与殿下,他已调配妥当。”
“好。”方要展颜,看到顾彧神情,元成停顿,“还有后话?”
“此事过后,罗巽希望殿下能允他放马江湖,再不复召。”
“是要销了他的档?”罗巽,五峰山的匪首“玉面天煞”,明为贼寇,实为龙隐,知其身份者,不过元成、霍项、萧隐樵及后来的顾彧等寥寥几人。此回的惊天叛乱能弥于无形,罗巽居功至伟:是他在手下劫镖时发现其中一名镖师行为有异,擒拿后仔细搜寻,终在他所持的剑柄中搜出了封无头书信,要京中与宫中的驻军哨卡分布图,并约龙诞之日起事。罗巽紧急联络了时在悬云寺的顾彧——顾彧便是在那时确知了罗巽的身份——顾彧携着答应去守陵时他这个太子给的令牌,星夜入宫示警,之后有了他、嘉德帝、杜尚书的连夜谋局——因是无头书信,“镖师”又在事败时咬舌自尽,锁定谋逆之人大费周章,后来还是从书信用纸入手,取了纸角由云贵妃从用料、制法等鉴别出是陈地所出,又从字迹等等先划定了裕王,接着逐步指向王晷、穆郡王等人……
这一向的事,说来话长,归根到底,是天意,也是人功——数月前,顾彧曾问五峰山匪为何久剿不下,真相正如他所揣测的,并非剿不下、而是不想剿:官道为正,然受种种框限,有诸多不可为处,以“匪”之名,则可结交三教九流,劫掠官绅商贾,借以搜罗消息,盘查异动,尤其罗巽从喽啰、小头目一路到了匪首,效用愈来愈大,此时他要退隐……
“殿下,他混迹五峰山快十年了!”见元成一味沉吟,顾彧忍不住了,“一个人游走在正邪之间,来往的没有几个好人,心里守着职责道义,所行却全不是良知能容的。百姓骂,官兵追,一年半载也还罢了,他是十年!十年呐,一时一刻守不住,可就真沦入匪道了。别人功成天下知,他却……”
“你对他倒能感同身受。”元成打断,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顾彧,“那他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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