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隐樵仔细把了一回脉,觉出他脉象沉稳有力,又看了他眼底、舌苔,皆无异象,略宽心,“这是怎么了?”
“往后喝不得酒了。”上回詹聿怀告诫过了,说他是劳心气郁再加上饮酒以致吐血,这回的症状与那回一样……,不过吐出来了,心头倒是敞快了些,不那么郁积的像呼吸都憋着上不来。
“酒其实无妨,‘人’才是引子吧?”萧隐樵一针见血:他看得很清楚,元成是听到“杜教习”三个字才强弩之末般色变的,“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他知道的事,加上后来的的风闻,再加上今日所见,他不能不往坏处想,“杜教习还不能谅解您对杜家的所为?”
“……那只是个借口。真正的……,是一直以来,都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你看到的‘看重’,只是她的刻意。”当初在文华堂书斋,他踩了她一脚,又不小心撞在一处,萧隐樵说她先顾着他了,他欣喜了好久,岂不知她后来说,她是识时务的人,如果余生不得不在宫里,自然要尽力讨他的欢心……
元成没有难堪,只有沉寂、自嘲,萧隐樵不得不信这是实情,“那您怎么打算?”
等了好一阵未听到声音,萧隐樵几乎以为元成不会答复了,却听他茫然道,“我不知道。”
这什么话?萧隐樵挑眉。
元成低声,“把她舍与神佛,我怕我会对神佛不敬;把她许与臣下,我怕我会滥杀无辜……”
萧隐樵瞠目:既不能出家,也不能出嫁,他要她怎样?“我离京前,杜昭上表,请旨外放,不若……”
“不行!”元成猛地抬眼。萧隐樵直视着他,“放她随家人一起远走,眼不见,心不……”
“放走了,这一辈子,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元成看着他,眼中、面上都凄惶起来。萧隐樵不忍,缓了缓道,“可眼下这样,您越看到她,便越受折磨……”
“宁肯被她折磨,也好过再看不见她。”元成抬手撑额,盖住了眼睛。她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虽然痛,可总还有个东西在,一旦拔了,就是个再也补不上的空洞,他不要。他宁肯日里、夜里地痛着,只要还能看见她……
“既如此,那便娶了她,”萧隐樵心念忽动,想到他师傅说的“心头血”、“眼中泪”的话,“先成亲,以后再慢慢……”
“我想过,很多回,可做不到……,我总不能令她恨了我,不对,她已经恨了,是总不能令她更恨我……”
“那您还能杀了她?”萧隐樵冷冷,见不得元成如此萎顿。
“先杀了你!”元成果然复原,放手抬眼处,眸中聚回了些精神,“不必那么看我,本王不可怜。”他撩袍起身下榻,“你来了正好,帮着做门亲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