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如何?他把话说到如此地步,且连父兄都不便对她启口的话也挂在嘴边,左一个“心仪之人”、右一个“执子之手”,她就算是个再厚颜的,也无法就着这样的话和他直眉瞪眼地理论,况他又是那般仁至义尽的态度,她要再说什么不反而像是她不知进退、得寸进尺的了?
德琳默然不言,久后才觉悟元成的宽让看着是对她不加拘束,实则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别的暂且不说,光是入了九重宫门后,她从何能接触到生人?皇族的男子倒是可在内廷出入的,可她已声言无意入宫,若与宫中人有了瓜葛岂非自打嘴巴?且她一个女子,如何能置廉耻于不顾,去告诉人说她有了“想要执子之手的人”?是以元成的许诺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只是久后等德琳悟到这些,明白早在夜宴之日她就被人占了先机,已然是回天乏术了……
当日里元成看她无语,故技重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许了!”深看了她一眼,不觉喑哑了嗓音,“你也不必怕我,我……是不会勉强你的!”话落,便调开了头去,对棋室外击了击掌。
德琳正不解他是何意,门却应声而开,两个小黄门跟在内侍总管李申身后进来,一个的漆盘上是几个盖盅,另一个上则是织锦面儿的匣子,也不知所装何物,自送往屋中案上去了,李申却对元成躬身,“老奴已着人去叫那几个丫头了。”
“唔,做得好。”元成略颔首,回头对德琳示意案上之物,“醒酒的。差不多就和陆小姐回大殿吧。”张手等着李申为他披上大氅,闪目中正对上德琳象是疑惑的眼神,微微一笑,也不言语,等李申带了小黄门先到门边儿候着了,才像是耳语似的对德琳轻轻笑道,“要早送来了,你我还能这么好好的说话?”言罢也不等德琳回应,昂首阔步地出去了!
德琳来不及行礼,眼睁睁看着有人像志得意满地扬长而去——她确是想问既已备下了醒酒之物,为何早不见人送来!
元成去后,室内寂然,德琳心绪烦乱,也无法可解,去案上揭开盖盅看了,酽酽的应是醒酒汤,还有些余温,其旁另有小巧精致的鎏金碟子,内盛着白云子般的点苍石,亦即所谓的寒水石、醒酒石。再打开织锦匣子,竟是胭脂水粉和梳篦等物!德琳不得不又叹一遍宫中人的周到,拣了块儿醒酒石噙在嘴里,自端了醒酒汤去服侍瑶筝小姐了!
灯烛一亮,还睡着的瑶筝小姐就觉出来了,挥臂踢腿地含糊嚷着,“灭了!灭了!”
德琳没好气儿,过去捏着她的鼻子道,“你还真当这里是你家?!”心说该出声儿的时候你不出声儿,人走了你倒能闹动静儿了——她这就是在迁怒于人而不自知了。
瑶筝被她一闹倒是真醒过来了,立眉瞪眼地刚要恼,一看是德琳站在跟前,眼珠儿转了两转……什么因果都想起来了!一骨碌坐起来,沙哑着嗓子道,“德琳姐姐!”
德琳把醒酒汤递给她,“这时候知道后怕了?当时想什么了?!”
瑶筝一口气把两盅汤都喝了,又用茶水漱了口,这才扶着头苦着脸道,“愿赌服输,我总不能让人捡了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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