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鱼汤的这家店生意很好,迎来送往不断,桌上吃饭的人换了好几桌,店家看他们两人摆着一桌子吃食却不怎么动筷,支使小二过来又是擦桌子又是抹板凳的,虽然没明说什么,“吃完快滚”已然刻在了脸上。
温斐被晃悠的不耐烦,往桌上丢了个块颇有分量的银锭,那大门牙的掌柜立即喜笑练练地收下了,重新还给两人一片安宁。
温斐端杯润了润唇,思索怎么能够让冬枣打起精神,但想来想去,又觉得谈那些大道理没意思,最后只轻飘飘地丢出了个问题:“还记得你为什么要随我来逍遥山庄修行么?”
冬枣没料到他会提起这事:“……为了我娘。”
“没忘就行。”温斐抬眸看她一眼,“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出人头地,更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给修士端茶送水——所谓杂役是逍遥山庄捆绑你的一根绳索,你不能太在意一时的处境,反而把自己被绊住了。”
冬枣愣了愣,垂下头道:“嗯。”
说归说,脸上还是一片惆怅。
温斐心中感慨,人果真是越长大越难懂,当初分明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小姑娘,现在怎么敲打也难敲打出一句话来,不由叹了口气:“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
冬枣沉默了片刻,待小二高呼一声“来嘞”,把一碗鲜汤端上邻桌,才答:“我生自己的气。”
温斐看她:“气什么?”
“我太弱了。”
“你有在努力。”
冬枣丢下勺子,自嘲地弯了弯嘴角:“努力有用吗?”
这时候说“有用”很简单,但他们两人都知道轻易说出这种话不过是自欺欺人。
从入门第一天起,长老就告诫他们许多人的努力注定一生都得不到回应。至于冬枣是不是这些不幸者中的一个,谁又会知道呢?
温斐既不愿说谎,也忍不下心泼她一头冷水,沉默一阵道:“或许吧。”
“要是还能跟一开始那样就好了。”冬枣低声说,“刚进门派的时候我一心想让娘活过来,心里从没有别的事。但现在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已经这么努力了,每一天地、每一天地练剑诵经,明明已经练好了逍遥剑,却就是打不通经脉。为什么啊?”
冬枣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声音却不由自主有些发颤:“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温斐隔着一张长长的窄桌看她,他早觉得冬枣瘦了很多,这样仔细端详,发现她的脸其实同从前没差多少,脸颊的婴儿肥稍消下去了些,但程度还好。主要是眼睛里的神色看起来疲惫,她眼睛里看不到光亮,黑漆漆的像一个团干在宣纸上的墨。
上次见她这样还是玉萍人没了的时候。女人的死扒掉了她一层皮,逍遥山庄繁重的事物又无声无息地磨掉了另一层。
她看起来完好无损,伤都在内里。知道自己钻进了牛角尖也出不来。
温斐这个时候才明白刻薄惯了的坏处,如果是挖苦人他张口即来,可什么样的话能安抚女孩,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二。
“所谓厚积薄发。”温斐望着她的眼睛,“冬枣,不要急于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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