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在津不知何时来的。
他平日语速就快,今日语速更快,往闻人椿的手肘拍了一记之后说道:“正好你找着奴契了。来,跟我走吧。”
“去哪儿?”闻人椿瞪大了眼睛,不懂他突如其来的这一出。
“霍钰没同你说嘛。他要你往后都跟着我。”
“可霍……”
“霍府……”文在津幽幽地念了一句,沉重地好像对着一幢着了火的寺庙。火光滔天,如他心中急切,可惜救不了,“霍钰自顾不暇,你顾好自己便是。”
闻人椿还是跟上了文在津的步伐,这是霍钰的安排,她想她应该遵守。可她小小的脑袋却不听话,三步一回。平日待在书房里不觉得,如今隔得远了,这间书房竟在她眼中有了些许无欲无求的风骨。
“文大夫,你能帮帮二少爷吗?”闻人椿说了不该说的话。
而文在津只是步子变慢了,却没回答。
“文大夫,我还能见到二少爷吗?”
仍是没有回应。
闻人椿罢休了。
直到在马车上坐定,所有的帘子垂下,所有的光被夺走,文在津才极慢地说道:“小椿,你记住,世家皆无情。”
许府帮不上的,他文府同样帮不上。
吃人世界,谁都不会拿自己血肉身家去救那大厦将倾。
“你也不需如此担心,霍府根基深厚,只是这几年会难过一些。”大概是闻人椿的脸色太难看,文在津多劝了一句。
其实闻人椿并不担心霍府。霍老爷缠绵温柔乡,霍钟阴郁无常,几房娘子各有心机针锋对麦芒,他们有什么值得担心的,顶多是因缘造化。
除了霍钰。
闻人椿实在不觉得他是个该有报应的人。他在意流民艰辛,不喜府宅内斗,脱掉那层刻薄冷面的伪装,他其实同还琼姑娘一样淳善。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喜欢还琼姑娘吧。
想到许还琼的归宿,闻人椿又是一口气闷在胸口。
“霍钰倒是没看错人。”
“文大夫。”闻人椿突然想起什么,“这些值钱东西,有些是还琼姑娘给的,有些是少爷屋里的,你可有办法交给二少爷?”
文在津接过,清点了一遍,然后拿起其中一只粗布小荷包问道:“这是?”
“这,是我攒的月俸。”闻人椿怯怯地说了一句。确实,这只荷包简陋得过于明显,同许还琼的两只金钗不好相比。
“要一同留给霍钰?”
闻人椿点点头,她在文在津面前并不避讳,直言道:“二少爷待我不薄。除此以外,我不知如何帮他。”
“你身无分文,往后怎么办?”
“文大夫应是不会亏待我月俸的。”
“倒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文在津虽是揶揄着,却也从自己的细软中抓出一大把银票。纵使他知道,霍钰若能转圜,是不需要这些的,若不能,再加一些都无济于事。
他们又去了一趟医馆。那儿有个文在津留下的粗使,他同闻人椿一样,是死契之身。文在津不知用了什么条件,将粗使硬是从文老爷那儿抠了下来以免不时之需。这回,刚好可将金银铜钱先交付于他。
“二少爷会有那么危险吗?”粗使身长八尺,远远望去如魁梧巨树。闻人椿大抵猜到了文在津的用意。
她又问:“二娘犯错,不至于连坐二少爷吧。”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霍府的娘亲素来是不怕结仇的个性,若要落井下石,霍钰哪怕是砸也会被砸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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