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们都活着!都生不如死地活着!”
霍钰想得心头越慌,只觉得背后冷汗如注。
衙门主吏远远见到霍钰的身影,忙不迭从椅中站起,前来迎人。
“霍爷,您身边的小厮呢?”霍钰如今已是城中富贾,主吏不敢怠慢一丝一毫。
可今日霍钰无心寒暄,只迈大步伐,匆匆问道:“人在哪里?”
“都在那间厢房中。”
有了方向,霍钰走得更显急促,连阶边新萌发的枝芽都被带的沙沙作响。
主吏担心他腿脚不便,搀在他手上,算是给他借力,也算借机套近乎:“霍爷,难怪坊间说您是活菩萨,这样的粗使奴婢搁在别人府上定是早就忘了。您却将她当作自己人,真真是宅心仁厚。”
霍钰没接话,只觉得眼前的门框愈发大了,黑漆漆一片中有许多个人影在动。
余晖的光歪歪扭扭地照进一些,人影逐渐有了轮廓。
只消一眼,他便认出她。
垂着头,安安静静,死气沉沉,像衙门口那棵空了大半截的树。
“小椿。”他几乎忘了衙役还在,忘了小小的厢房中还挤了其他疯疯癫癫的娘子。他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了,只知道闻人椿在他前方,只要径直向前走,下一秒她就能回到他身边。
闻人椿应当是听见了。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的眼皮迅速眨了两次,可她没抬头。
为什么不抬头。
因为她和他一样正在惶恐不安吗?
听闻有人来领闻人椿,王衙役也赶了过来,一看竟是霍钰。
因平日受霍府照拂,王衙役忍不住提点道:“霍爷,您可瞧好了!这……真是您府上的人?”想到几日前见到的诡异一幕,王衙役的嘴巴有些不利索了。
他凑到霍钰身旁,神情严肃地絮叨起来:“我们去这女人家里头的时候,那个家的人都死光了,横七竖八地倒成一团,就剩她一个,坐在院子里,还拿着把蒲扇,就跟没事人一样。真真可怕!我一个老头子见了这么多大场面,都被吓出了冷汗。霍爷,这样狠厉的角色,怎么能是你们霍府的人呢!”
王衙役他苦口婆心,真心实意地劝着霍钰,不想后者铁了心,厉声道:“小椿不会杀人。”他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清楚,闻人椿但凡有一点狠心,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样地步。
“小椿。”霍钰怕她听不清,再度开口的时候甚至吃力地就着她的个子弯了弯腰。他语气温柔,连粗莽汉子都能感知□□。
闻人椿却置若罔闻,一双眼睛像是定在了拐杖上,一动不动。
“我带你回家。”
这一句,终于触动了闻人椿。她皱了皱眉,如同游魂归体。
眼前是霍钰张开的手掌,深邃繁多的掌纹从掌中蔓延而开,老人家看了,都要说一句“这孩子命运多舛”。
可再舛也是富贵荣华的命格,哪像她。
“小椿?”霍钰又低低地喊了一声。
他担心闻人椿失智失忆,可转念一想,那样未必不好。
闻人椿顺着他的手掌向上看,终于望进霍钰的眼。
眼波有水,剑眉高挑,跨千山万水,仍是倜傥翩翩。她细细凝视一眼,似乎还看出几分沉稳内敛,许是这些年生意昌隆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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