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并肩走在廊道里时,赤谷海云忽然开口。
“轰君,其实我有一个问题。”她说,“虽然和现在的情况没什么关系,但请务必解答我的疑惑。”
“当然。”轰说,“赤谷想问什么?”
“那个,轰君法律意义上的雄性法定监护人……”意识到了自己话语中带有明显的攻击性,她顿了一下,斟酌着说道:“抱歉,请原谅我这么称呼……因为一些原因,我对那位先生抱有本能的偏见,而且在短时间内无法有效缓解。”
“不用那么谨慎的。”轰坦诚地回答,“倒不如说,以后也请务必继续这么称呼下去。”
闻言,赤谷忍不住笑了起来。
“轰君不太介意就好。”赤谷说,“那位雄性法定监护人,脸上的火焰胡子不是每时每刻都有的吗?”
“正常情况下其实是不会燃烧的,他只是喜欢这样。”
“为了强调威严感吗?嘛,倒不是很难理解……”赤谷喃喃道,“原来那时在病房里的人是他啊,完全没有认出来……”
轰焦冻本以为她会对自己的家庭内幕有所好奇——介于到她知道母亲的情况,以及他跟那个男人的恶劣关系,这也算是正常人好奇心的外延。虽然他很难拒绝赤谷,但涉及到家人的隐私,他很难向对方坦诚一切,本来心下还有些为难……
结果问的却是这个。
不过想想也是,对方并不像她天真可人的外表一样来得那么单纯,只是她的体贴总是细致而无声,通常很难一下子察觉而已。
“这么一想,手机对人类的重要性果然是无可替代的呢……”
“手机?”
“不,没什么。”赤谷意味深长道,“只是更加深刻地意识到,想要变得强大,战斗以外的能力也很重要啊。”
………………
……………………………………
“好久不见,神定医生。”赤谷不自觉地将视线落到他的发际线上,“医生,你……”
“别说了。”神定医生双手交叠抵着下巴,神情庄严肃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别说出来。”
说实话,神定桂马的性格其实不太适合做心理诊疗。他太急躁了,而且容易感情用事,经常会陷入比患者本人还纠结的境地,但他的个性“脑内活化”和这份工作的兼容性又极高,导致他工作时一直处于又高兴(康复率高)又抓狂(被病人的情绪反感染)的状态。虽然这是不是他脱发的主要原因还不得而知……不过他头上的植被密度的确在以一种相当明显的趋势逐年降低。
神定医生的目光在轰焦冻身上游移了一会儿,最终有点不确定地看向赤谷:“怎么,你结婚了吗?”
“……神定医生,你比其他人还要过分。”
“所以不是吗?对了,你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来着。看到轰的家属陪你过来,我还以为你终于嫁到她家去了呢。”神定医生翻开医疗记录,“嘛,不过有些事情还得提前考虑才行,比如说你们如果生了孩子的话,只能梳三七分的发型了吧?”
“神定医生,轰君是我的同班同学……”
“三七分的发型不好吗?”
“这不是重点啦,轰君……”
“女孩子披着头发也就算了,男孩子梳三七分会很老气吧?”神定医生用一种老生常谈的语气慢条斯理道,“穿着格子衬衫和卡其裤,然后再加上一副笨重的眼镜,完全是那种想要尝尝新口味的bitch喜欢狩猎的,等玩腻了之后就会随手丢掉的类型呢。嘛,如果是名校在读的乖孩子就更容易中枪了。”
以上发言,出自一个有故事的东京大学医学部博士毕业生。
“医生……”
“嘛,不用担心,人在吃过亏之后就会懂得成长了。”神定医生推了推眼镜,“姑且插一句题外话,你们学校是否存在适龄、单身、而且个性刚好又和毛发增长有点关系的女性教师呢?”
“没有……”赤谷说,“而且比起职业英雄什么的,在时尚行业更可能找到这种个性的女士吧?”
“这样啊……算了,姻缘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神定医生用笔敲了敲桌面,“闲聊的话就不多说了。因为涉及到病人隐私,麻烦你在外面等了,轰先生。”
等轰焦冻合上门后,神定医生啧了一声——一个相当、相当不专业的举动,但他和赤谷海云的相处模式有点不一样,至少不是普通的医生和病人那种带有救助与被救助性质的关系,他们之间更加平等。
他最初还付诸过努力,但发现双方在谈话技巧方面的能力差距实在太大,导致有时候对方可能会反过来给他做些心理辅导后,神定桂马就彻底放弃了。赤谷海云的无个性抑郁症基本上是自愈,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大抵等同于无副作用的抗抑郁药①。
事实上,他和赤谷海云的谈话跟隔壁普通外科的心操优子那种“你是不是又在康复期背着我去做些危险的事了”的常规质问基本没什么区别,对话也没有什么专业上的技巧),纯粹只是情绪上的发泄。
“老样子,你知道我在这方面已经帮不上你什么了。”神定医生说,“只有你自己能救赎自己……这点你应该也心知肚明吧?”
赤谷有心理问题吗?当然有,但她的心理防线也相当高,不是他这样的水平能够解决的(他甚至怀疑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人能够解决),这是赤谷海云和神定桂马都心照不宣的事实。他之所以坚持让赤谷来定期复诊,更多是想在她有自我毁灭的趋势前缓解情况——是的,他不会自以为是到觉得自己可以“截住”这种趋势,只是缓解,这还是在他持有相关个性的前提下,否则他就真的什么忙都帮不上了。
赤谷平静地看着他:“有时候,背负一点重量会让人在前行时更踏实。”
“又是‘生命不可承受之轻’那套……”神定医生忍不住抱怨,“我现在可知道你是怎么把心操医生逼成那副老妈子脾气的了。”
真是个令人头疼的小姑娘。
“介意和我透露一点内情吗?”他说,“关于之前的敌袭事件……”
赤谷眼睑低垂:“……抱歉,恐怕不行。”
“好吧。”神定医生无奈地扶住了额头,“那我就明白点说吧,海云……”
“这件事和那次雪山‘神隐’类似吗?”他说,“或者直接告诉我,你这次有没有出现应激反应。”
×××
“回来啦?”轰冷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对方刚刚代她去送赤谷母女离开了,“感觉怎么样?”
轰焦冻一直觉得自己没对外表现得太明显,但被母亲的目光一扫,他就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嗯。”他轻声道,“引子阿姨也是一位温柔的女性……”
“和海云一样,对吧?”
轰焦冻一顿,显得更无措了:“妈妈……”
“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轰冷说,“是我反应晚了,你第一次来看我那天,也确实是体育祭结束后不久的时候。”
看母亲的表情,想来赤谷引子也向她隐瞒了关于体育祭二期他们遭受恐怖袭击的事情……轰微微松了口气,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这大概就是神明的安排吧。”轰冷露出了沉浸在某段回忆里的表情,她的眼神变得迷离而虚幻起来,但嘴角却是柔和的微笑,“没想到上一代的缘分竟然可以这样悄无声息地延续道下一代,命运真是一种奇妙的存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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