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己衍此时,已经是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了。
他在客厅,已经坐了很久很久了。
张府的下人们,虽然对他很客气,有求必应。
就连那位张子重的侍妾也派人来问他有什么需要没有?
但……
一直没有见着正主,让他内心,真是七上八下。
各种胡思乱想,担惊受怕。
没办法,于己衍很清楚,对方的能耐。
那些贵戚或许还能在这个侍中官的强势面前维持体面。
但他这样的循吏的生死,却是完全可以一言而决!
当今天子也不会在乎他的宠臣弄死一个京兆伊的事情。
甚至说不定,还会拍手叫好。
就像当年王温舒、义纵、咸宣受宠的时候,想杀谁就杀谁,想杀多少就杀多少!
早上处刑名单上报天子,中午批准执行的命令就已经从兰台下发了。
作为曾经见识过王温舒威风的人,于己衍自入仕途,就是夹着尾巴做人。
靠着谨小慎微,躲过了一次又一次风波和危机。
他可不想,在这人生的晚年,却落得一个身首异处,宗族倾覆的结局。
所以,他此刻已经在忍不住的长吁短叹。
脖子,就像长颈鹿一样,不时的眺望门外,两只耳朵,随时保持高度警惕。
门外稍有风吹草动,他就有些按捺不住的想要起身。
虽然每一次,最终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是张府的几个下人。
但他不敢放松自己。
就像现在,他又听到了门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
他立刻条件反射一般的起身,身体微微前倾,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终于,这一次,他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
但他看到张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刹那,他立刻一个健步就迎上前去,早已经在心里面演练了无数次的腹稿当即脱口而出:“罪官于己衍,恭问建文君安!”
说着他便脱下冠帽,顿首谢罪:“身为京兆尹,罪官不能早侦奸小之谋,愧对天下,愧对天子,愧对新丰父老!”
这姿态,几乎就和下属犯了错遇到来调查问题的上司一样,近乎有些卑躬屈膝的味道。
但,于己衍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做。
负荆请罪,负荆请罪,姿态不做足,怎么可能奢望得到原谅?
再说,他可是看过了御史台那边的公文了。
御史台的意见,那可是杀气腾腾,锋芒毕露,就差没有指着他的鼻子骂:京兆尹汝是干什么吃的?国家每年给汝这么多俸禄,哪怕是养条狗,家里进了贼也知道吠吠几声!
他要还不识趣,他自然知道,自己唯一的下场,恐怕就是去东市走一遭了。
而自己的妻女、宗族,最好的下场,也是到居延去修地球。
张越见着,却是立刻笑着上前,扶起于己衍,柔声道:“明府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于己衍一见这个情况,马上就挤出几滴眼泪,哭着道:“罪官失职,令天子大业,有夭折之险,诚惶诚恐,战战兢兢,不敢有幸,几乎无颜再见侍中……”
这演技,几乎都快能拿奥斯卡了。
张越见着,也是叹道:“谁说老实人就没有演技了?逼急了,老实人也可以演的很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