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越烦恼的时候,长安城里,一个大人物,与他一般烦恼。
太常卿商丘成,愁眉苦脸的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呆呆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份公文。
他现在很纠结。
“这南陵的张毅,吾究竟是给他这个秀才名分,还是不给呢?”
作为汉家官场上的老油条,商丘成很清楚,自己现在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
一个秀才的名分事小。
站边事大。
给了的话,可能会得罪丞相。
这可没有什么好果子!
当今丞相葛绎候公孙贺,虽然当将军的时候,没有什么战功,全靠了连襟已故大将军长平烈候卫青提携、照顾,才勉勉强强混了个将军,跟着卫青分了军功。
即使如此,也好几次丢候去官。
卫青死后,就再也不敢提出征的事情了。
但,人家关系硬扎啊!
除了是大将军的连襟,人家还是天子的连襟。
当朝皇后卫氏的姐夫,太子的姑父。
就这一点,谁敢得罪?
而这个张毅张子重,商丘成可是听说了,人家在长杨宫外,与丞相的孙子曾经有过龌龊。
自己若给对方一个秀才名分,那就等于是一巴掌扇在公孙贺的脸颊上。
但不给,那就更麻烦了。
得罪的可是驸马都尉金日磾!
这个人可比公孙贺更加恐怖!
金日磾乃是当今的绝对心腹,地位如先帝时的苍鹰郅都,太宗皇帝时候的大宦官邓通。
开罪了此人,驳了他的面子,那可就……
所以,商丘成已经整整三天,茶饭不思了。
商丘成想不明白,驸马都尉,怎么会与这个南陵的小人物有关系?
怎么办呢?
这时,商丘成的儿子商德走进来,拜道:“父亲大人,儿子听到消息,陛下刚刚回宫了……”
“哦……”商丘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当今天子,乃是汉家有史以来最好动的天子。
这一年四季,他在未央宫待着的日子不超过三个月。
剩下的时间,成天乱跑。
年轻的时候,他喜欢游猎,白龙鱼服,在关中到处乱逛。
中年之时,爱上了巡视天下。
一会儿去泰山封禅,一会儿去碣石观海。到处当散财童子……
甚至还提兵长城边,派人送了封战书去匈奴,打算与匈奴单于会猎于长城之下。
吓得当时的乌维单于连忙北窜,远远的逃到了幕北的深处,连脑袋都不敢冒出来。
到了如今,年纪大了,依旧不改爱乱动的习惯。
虽然没法子再满天下跑了,但什么长杨宫啊五柞宫啊茂陵啊离宫啊,都有他的影子。
却是苦了他这个太常,不得不时刻盯着自己辖区。
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就跟惊弓之鸟一样。
有些时候,商丘成甚至想干脆辞官归乡得了。
但却实在舍不得这汉家九卿的地位与丰厚的俸禄。
“父亲,儿子听说,陛下这次回宫的时候,在司马门下,问了驸马都尉一个问题……”商德轻声的说道。
“什么问题?”
“朕的留候怎么样了?”商德压低了声音,在商丘成耳边轻声呢喃。
商丘成闻言,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然后,他看着自己案几上的那纸公文。
只觉得背上凉梭梭的,脖子上仿佛被架了把刀子。
他立刻拿起笔,在一卷名册上飞快的写下了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