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多雪,早起天气便阴冷得不正常,到了傍晚,果然下起雪来。
苏蕴娇安静在府里呆了半日,傍晚时分,见外头天色渐暗,她换上一身更厚实的素雅红梅映雪小袄,外头罩浅色月纹斗篷,又从房间里扒拉出暖手的汤婆子,灌上热水,穿戴整齐地往国公府门口走。
昨晚在风月厅苏蕴娇的表现甚好,借太子的嘴让长安的人住口,不许再瞎议论退亲的事情。苏国公对此颇为满意,见苏蕴娇打算出门,他叮嘱一句,让她别惹事,便随她去了。
苏蕴娇此行的目的地是太子东宫。
东宫内,池煊和几个属臣商议朝事,你一言我一语,时间过得飞快。
天色转暗后,池煊挥散众属臣,留下国公府的二公子苏成哲,又私下交代他几件事情。
交代完毕,天色更暗了,天地朦胧寂静。池煊起身,接过敬忠递来的黑色大氅披在身上,态度和善道:“成哲,孤送送你。”
苏成哲拱手致谢,“多谢殿下。”
白色的雪花从夜空漫舞而下,一片一片堆积在整洁干净的地面上,伸脚踩上去,会留下半指深的脚印。
池煊和苏成哲边说话边往东宫门前走,身后脚印成行,蜿蜒绵亘。
走到东宫门口,守门的宫人推开厚重的宫门,池煊停下脚步,正要与苏成哲话别,视线顺着空荡的门口往前蔓延,冷不丁地看到门前立着一道人影。
个头不高,该是个姑娘家。她背对着大门,安静站在柳絮般飘落的细雪中,恍然若画中佳人,身形瞧着甚为眼熟。
苏成哲原本没看到门口有人,见太子殿下定睛往前看,他亦抬起头,与太子看向同一方向。
到底做了十几年兄妹,苏成哲一眼认出门前的人影,“蕴娇。”他诧异道:“你来这里做甚?”
苏蕴娇等了约有半刻钟,在马车里存的热乎气几乎散尽了,她适才在看远处人家烟囱里冒出的炊烟,借此转移注意力,好让自己觉得不冷。
她在纷纷落雪中回过头,扬扬手里的东西,唇角绽放一抹璀璨夺目的笑容,“二哥哥,下雪了,我来给你送伞。”
池煊抿了下嘴唇,不疾不徐地负手于身后,神色看上去与往常无异。
“太子殿下。”苏蕴娇往门口走了几步,把油纸伞和汤婆子都交给二哥哥。她将双手叠放在右侧腰身下方,姿态做作地朝池煊行了一礼,“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池煊冷淡道:“平身。”
苏蕴娇轻慢温柔地收回手,自然垂放在身体两侧,唇角的笑容活像练习过多次一般,温婉得让人打冷颤,“殿下,又见面了。”
池煊面无表情,“嗯。”
苏成哲直觉自家妹妹不对劲,太做作,一点没有平日里生龙活虎的模样。忧心等下雪越下越大,不好行车,他招呼苏蕴娇,“多谢娇妹前来送伞,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罢。”
苏蕴娇恍若未闻,视线盯在池煊阴柔俊美的脸庞上,她头也不回地对苏成哲道:“天太冷了,二哥哥,我冻得动作都迟缓了,不若咱们去太子宫里坐会儿罢。”她抬出之前便想好的借口,“从府里带来的汤婆子已然凉透了,正好去太子殿下宫里换过热水。”
苏成哲摸了摸蕴娇递给他的汤婆子,的确已经冷透了。他心疼蕴娇,怕她手冷,遂试探着询问太子,“殿下,您看方便吗?”
池煊没有肯首。他侧首躲避苏蕴娇意味不明的灼热视线,冷声吩咐敬忠,“去把孤的狐皮大氅拿来。”
敬忠顺从答“是”,他短暂离开稍许,很快取来一件做工精细的狐皮大氅,“殿下,给您。”
池煊示意敬忠把大氅交给苏蕴娇。
“这是孤三年前从塞北带来的大氅,用火狐的皮做成,保暖效果甚好。”好听的声音沁着疏离与冷淡,池煊不动声色道:“今赠与苏姑娘保暖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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