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月与绯云脸色俱是一变,当即行动起来。绯云立刻跑去传热水,绯月扯过厚厚的被子替她盖好,关紧门窗帘帐,取出常年备着的干艾叶,又备好替换的细绒寝衣。热水很快就到了,绯云在最后捧着巾子,几个小丫鬟抬着澡桶铜壶之类先到,抬进内室放置好便退下等候在门外。
沈渊的面色很怪异,苍白底色上泛着潮红,无精打采地倚在桶壁上。两个丫鬟向水里大把撒着艾叶,时不时伸手探一探水温。绯月看着沈渊恹恹的,悄悄去拿了一瓶白兰花清露,滴了两滴在热水里,清香气味顿时发散开来。她又朝绯云扬扬下巴,后者会了意,撒完一把艾叶擦擦手,点了些清露在指腹,轻轻地为沈渊按摩起两侧额角。ii
房间里很快充斥着艾叶与白兰花混合的馥郁气息,甜香中掺着一分清苦,再燥热不安的心也能放松下来。绯云按摩的手艺很好,给沈渊按了一阵,能感觉得出她的气息逐渐在恢复平稳,虽细弱却绵绵不断,是好转起来的迹象。
“我这样子,很吓人吧。”
一只冰冷的手忽然搭在绯云手背上,沈渊的声音有气无力,语气中充满着她标志性的自我嘲弄——过去的几年里,两个丫鬟早就见怪不怪了,几乎成为生活的常态,不值得一惊一乍。她们似乎也练就了一身不怕冷的好本事,可以从容不迫地反抽出手来,拉着主子的手放回水中,让香露热汤的温度驱赶挥之不去的寒气。
寒症发作的时候,沈渊的意识是清醒的,她在思考为什么。是连日临窗窥视受了风,还是演那出好戏累着了,又或者只是很倒霉地,下雨时已经着了凉,只是到了今日才发作出来……对她来说都有可能,都意味着吃了四年的药,仍未能清除根本,从观莺出头那天夜里,她踏出第一步开始,全都是在自欺欺人。ii
千头万绪在心头翻滚了一圈,最终还是只能自己咽下去,末了再嘱咐一句自己的丫鬟“今天这事儿别告诉夫人,省得她担心。”其实也不算十分糟糕,发作快,恢复也快,比之从前已经好了许多。
“这……”两个丫鬟对望一眼,张张嘴似乎想劝说,终也未出口,只依吩咐应了。沈渊合了眸子,打发绯月去了后院,再煎一碗四红汤来。绯云留下,继续替沈渊按着两侧额角,松泛些精神。
“小姐还是继续养着吧,楼里的事儿都有夫人和水芝姐姐打点呢,咱们实在犯不上为了那些不懂事的,折腾坏了自己的身子呀。”
说到紧要处,绯云也垂头丧气起来,“这说起来也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一看见点什么,就跑来和小姐做耳报神的,尤其是观莺姑娘的那个丫鬟……哎呀!绕了这一大圈,好像连她叫什么都,都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