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紧紧抿住嘴唇,才让自己的眼泪不至于掉下来。她一直都不是能说会道的孩子,在最在乎的人面前受了委屈更不知道要怎么替自己辩解,只能好半天才说出一句:“我不要钱,我也不会撤诉!”
好多好多的话她对外婆说不出来,也知道说出来没用。她执拗地想分清是非对错,想为自己为母亲要个公平,可外婆只讲亲情,讲手心手背都是肉,想让每个孩子都不受苦。
外婆太了解早早的个性了,这孩子从小就倔强,她认准的事是打是哄都是不会回头的。可她更知道,这个孩子在乎自己,自从妈妈和外公去世以后,自己就是她认定的唯一的亲人了。
外婆不忍心对这个可怜的孩子用大女儿教的方法,试图再去哄早早:“早早,外婆老了,活不了几天了,你就当为了外婆积福,向老天爷再给外婆求几天寿,就原谅你大姨这回吧!她真知道错了,不看她你也看你弟弟,荣泽和子恒是你亲弟弟呀!你大姨真进监狱了你让他们以后靠谁去?”
想想把所有罪名都推给大女儿,出来以后却对她的案子不闻不问的女婿,外婆的脸上一片衰败,隐隐透出心灰意冷的死灰色。
“你爸祸害了我俩好女儿啊!他靠不住啊!你大姨前脚判刑他后脚就得再找一个!你看看他,现在一眼都不去看你大姨,说是在外面想办法,可出来这么多天他干啥事儿了?他恨不得你大姨多判几年他好再找一个!”
早早的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一丝血色都没有,起身往外走,一句话都不肯再说。
外婆看着早早决绝的背影,沙哑衰弱又竭尽全力地冲她喊去:“早早!你不放过你大姨,我就没法活了!”
早早听到这句脚步猛然一顿,身体僵硬得像一座石像,却还是倔强执拗地不肯转过身来答应外婆,只是在喃喃低语,用极其微弱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那我呢?我妈呢?您就不疼我们吗?”
一滴大大的泪从早早努力睁大的眼睛里急速落下,砸在冰冷的青石地砖上,碎成再也拼不回来的无数片。
外婆听不到早早的话,更看不到早早破碎的泪。她现在也不想听不想看,她只想要逼早早做出退让:“早早!你这是要逼死外婆啊!非要外婆死你才肯答应吗?!”
早早僵硬地转过身,眼睛骤然睁大,恐惧瞬间占据了全部身心,在她根本没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迅速扑了过去:“外婆!!!”
凄厉的叫声惊飞了头顶老榆树上歇脚的乌鸦,也马上惊动了四邻和房客们。
直到救护车鸣叫着把外婆和早早都带走,邻居和房客们还在议论着:“老太太肯定是不行了!喝了整整一瓶菜地药虫子的农药!没看早早给吓得!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要只看脸色肯定以为是她喝药自杀了呢!”
“可不!这孩子是让小武给背车上去的,吓得浑身哆嗦,都不会走道了!没看护士都给她吸上氧气了!”
“也真是可怜,前两年李老头和她妈走那会儿,就是她一个人在医院给送走的,这回老太太要是再没了,那么小个孩子可哪受得了……”
“这李老太太也是,咋不知道心疼心疼孩子,哪能在孩子面前喝药啊!这要是把孩子吓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