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鸢没多大食欲,一眼望着楼栏外的天空,时不时又回神来看看玄邪、望望介睚,“大师兄...这么冷的天儿你也扇扇子?”
介睚正一手持青玉扇、一手拿着筷子在涮锅里捞东西,“嘿嘿,习惯了、习惯了。”
“今年的山东还算暖和。”玄邪望望天道,手中酒杯半斜。
“来来来,师弟。”介睚停箸,端起汝瓷酒杯。
“来来,师妹一同来。”玄邪半拉半劝,将给子鸢空杯满上。
这三个法力无边的魔道,此刻却就似那凡间的公子、小姐,几番推杯换盏,又寻着酒劲说了些各自的往事。这之中犹是玄邪话多,讲了他在不周山的时候、在昊天塔里的时候,更讲了孙怜;也讲了当年大闹北海、讲了欣逢兄弟闻仲。
“师妹难道就没有甚要说的吗?”介睚问道。
子鸢摇摇头,她不似面前这两个活了几万岁的上古人,她的全部记忆便是从某座庙里遇见的神仙,还有和那神仙一起生活的五百年。
“是也,雷神玉枢府当是三界最无趣的地方了罢?”介睚叹道,他似乎很喜欢引导子鸢去想闻仲,可能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子鸢入魔更深。
子鸢瞧了介睚一眼,“至少在两百年前,哪里还是让我最开心、最快乐的地方,有让我崇拜的闻仲、爱与我玩笑的皓翁、待我温柔的张天君...可是...”
“嗯?”
“可是最后...可是最后我什么都失去了,被夺走了。”
“被谁夺走了?”介睚问。
“林墨雪。”
玄邪顿箸,怔了一怔,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他不知道子鸢用情之深,但凭自己的了解闻仲切切实实地心里只有林墨雪一人,这份情缘到最后也只是飞花梦影。
天空阴郁沉沦,北风呼啸,不时下起了小雨。
“嗯?二位看。”介睚突然放下酒杯,抓起法扇,微蹲着撑起上身往楼下望去。
玄邪、子鸢随即寻看,只见一青、一白、一黑三人傍作一排,东张西望然后觅了家茶摊临街坐下。
“小柳。”玄邪一见闻仲便按耐不住自己的思友之情,要不是介睚拉住恐怕都扑到闻仲桌子上边儿去了。
“师弟,你做甚?”介睚一脸没好色,“现在你与他是敌非友,怎这般失态?”
“他是我兄弟,是甚敌?”玄邪没管介睚脸色。
介睚将扇子往桌上一搁,“呵呵,师弟,你居然都还在惦记着你这个兄弟?”
玄邪看着介睚,好像只要谁敢说闻仲不是他就要和谁翻脸一样,“怎么,师兄介意了?”
“不敢。”介睚知道惹不起,不过还是挑衅地说了句,“你当他是兄弟,北不周山?东岳大帝?哈哈!”介睚轻摇玉扇,起身下楼听戏去了。
“这魔头...阴阳怪气。”玄邪心里道,思量着早晚要提防着介睚。转头,玄邪又看了眼闻仲,然后平静地坐下,想着自己所做的一切,哪里还有再面对他的勇气。“哎,哪个...”玄邪抬头,只见子鸢已经趴在了栏杆上,情深款款地看着闻仲,就透过这朦胧的冬雨、隔着一条老街。“你不怕被他看见吗?”
子鸢轻轻摇了摇头,她怕闻仲看见,怕闻仲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但是她又希望闻仲看见,直将这一切坦白,不管是惩罚也好、原谅也好,再不必似这般躲躲藏藏。“在汴梁月满楼里,我曾一网薄纱与他咫尺,那是我这辈子最胆大的时候,不过他都没有认出我。呵。”子鸢撩了撩头发道。
玄邪还是怕面对施法遮了自己和子鸢的神光,至少逃避的了一时是一时。
“你见过林墨雪吗?”子鸢回头问。
玄邪坦然道:“见过。”
“师兄也觉得般配罢?”
“嗯?指小柳与林姑娘?”玄竟不知如何答,这等是非怕是清官难断。“嗯...为兄觉得...为兄觉得...”
子鸢笑了笑,“呵,男人。”遂提起自己的佩剑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