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生嘴里叼着竹管子,一边害羞,一边紧紧盯着那只汤包。
许仪之低头再翻翻,翻出一双打磨得很细的竹筷子递到檀生手里。
“快吃吧。”
“老板说,凉了有些腻,不好吃。”
檀生接了过来,一挑破皮儿,里边剩下的汤汁和馅儿便顺着那小褶皱流到了荷叶上。
许仪之手里捧着那荷叶,朝檀生笑起来,在昏黄月光下少年郎显得好看极了。
“吃呀。”
许仪之眉目中似藏有万千星辰,声音和着仲夏夜的风,十分轻柔。
檀生好像被触到一般,连忙埋下头,认认真真三两口就把汤包吃完了。
许仪之发现他家阿俏吃饭有个特点,就是一口能塞多少塞多少,直到把自己塞到翻白眼,并且很奇怪的是,饶是这样她的吃相都显得很斯文,嘴里是不会包很多东西的——大概是因为她咀嚼的频率很快,三下两下嚼了之后就给囫囵吞下去了?
许是在广阳府饿过肚子吧。
许仪之见檀生吃完了,又从怀里递了一壶塞得紧紧的水壶。
“泡的玫瑰花,快喝。”
檀生将木塞打开,看着那口有点犹豫。
“这水壶是新的。”
檀生这才仰着头狠狠喝了两口。
啧啧啧。
是糖渍玫瑰花。
甜滋滋的。
喝在嘴里,口舌留香。
檀生舔舔嘴角,回味良久。
“你怎么拜到东岳观门下了呀?”许仪之手反撑在木地板上,目光柔和地注视着檀生。
“正觉女冠喜欢我,收我当关门弟子。”檀生笑道。
许仪之沉吟良久,言辞隐晦,“正觉女冠在京中风评甚佳,与那些招摇过市的神棍…不太…一样…”
简而言之,一个靠真本事吃饭的人,为什么会喜欢你这样…招摇撞骗的...小花瓶?
檀生没听懂,与有荣焉地点点头,“是啊,师父当然是有真本事的!”
许仪之:“…”
算了..
没听懂算了...
姑且以为正觉女冠是看中了他家阿俏的脸吧…
许仪之再换了个话题,“你叔父把周笃先生给抓了?”
这么天大的事儿,定京城里必定传遍了。
檀生再点头,“抓了。”
“因为他把自己的闺女杀死了?”许仪之语声柔和。
檀生淡然地开口,“因为他触犯了刑律。”
檀生再道,“国之所以为国,乃有律法重器,重器不为任何外力所左右。没有一条律法规定周笃可以虐杀亲女,同时也没有任何一条律法规定与人私通需要付出生命,就算是有,也不能动用私刑,无视国法。”
许仪之眼眸加深,“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是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檀生点头。
“抛开规矩,你认为周笃有没有错?那位周大姑娘又有没有错?”许仪之沉声道。
拿这么高深的问题,来问她这个刚吃了汤包的小姑娘真的好吗?
对于此,檀生想说的倒是有很多,如今面对许仪之,檀生终于开了口。
“我认为周笃有错,周大小姐则大错特错。”
许仪之挑眉一声“嗯?”
檀生面容恬淡,丝毫看不出她刚才一个人风卷残云干掉了一个硕大汤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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