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父母离婚时闹得很难看, 路时洲的婚礼就没请他妈妈那边的亲朋好友, 路家人丁稀少,婚礼前一天,路檬一家三口自然要彻夜帮忙。路时洲的妈妈缺席, 作为婶婶, 路檬的妈妈只好代为张罗大小事务, 补课活动暂停一天。
怕自以为奉献牺牲付出了的妈妈生气,路檬没敢和她说男朋友因为受不了家中每晚都聚集一大堆人要搬走, 只告诉她裴湛明日参加完路时洲的婚礼就要出差一周。
路时洲的婚宴结束后, 路檬挽着裴湛的手走出了酒店。
“你现在去哪儿?”
“收拾几件衣服, 暂时住到酒店去。”
“裴赫下周就考完试了,等他考完试,补课就结束了,你住几天酒店就搬回来?”
“我想了一下, 还是把房子换过来比较好, 咱们可以安心地待在一起。给司裴一周时间, 一周后他还赖在我的房子里不走,我就上门轰人。”
“上门轰人”和司老师的形象太不搭,路檬噗嗤一笑:“你搬走也好, 整日活在我妈的密切监视下, 我都快窒息了。可是裴赫怎么办?”
“等他考完试,我姑姑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连着四五日的阴雪天, 雪后初晴, 阳光显得格外珍贵。难得的好天气, 两人又都在婚宴上喝了一点酒,便没乘车,牵着手往公寓走。路时洲结婚的酒店离公寓不远,路檬穿了高跟靴,刚走了半公里就喊脚疼,人来人往的闹市区,她不好意思让裴湛背,这附近又不好叫车,裴湛无奈地笑道:“去附近的咖啡店休息一下?”
路檬指着Z大的校门说:“这是东门,我爷爷奶奶的老房子就在前面,我又困又累,我们去睡个午觉再回去收拾行李。”
等待路檬开门的工夫,站在院子外的裴湛环顾四周,赞许道:“这种有年代感的独栋别墅,还建在大学校园里,挺不错的,这周围的人家有准备卖房子的吗?”
“没有吧,只有我们家和隔壁西西姐家空着,其他都有人住。这些小楼是七十年代建的,我和我哥、西西姐贺齐光、还有季三一出生就住在这儿,也算是祖屋,好好的谁舍得卖。”
路家老宅的前门对着闹市区,出了后院的门就是Z大的湖,这样闹中取静、读书声不绝于耳的别墅群,整座城市仅有一处。
这一栋栋老楼虽已有几十年的历史,但因为住在里面的都是Z大的老领导,学校每年都定期翻修。流逝的时光丝毫没给这些布满爬墙虎的红砖小楼留下破败的痕迹,反而平添了一种厚重沧桑的韵味。
按本地传统,家里有喜事,就算是无人住的老房子,也要在窗户上和门前贴上喜字。这房子本就老旧,又空置已久,婚礼前三天,路妈妈特地请人上下打扫了一通。
进了门,裴湛更觉喜欢。高高的房顶、弧形的木头窗子、木头墙围,家具地板楼梯,每一处都老旧古朴却并不过时,反而有新式豪宅拿再多钱也堆砌不出的气质。
记起裴湛喜欢字画,路檬踢掉高跟鞋,带他去了三楼。三楼整个用作书房,北屋有四个与屋顶齐高的书架,存满了线装古籍。除了明清书籍,还有民国时的线装大学教材和西学文献,古董字画大多存在南屋的柜子里,那幅仇英的亭溪消夏扇面就挂在南屋的书桌后。
重新看到这幅扇面,裴湛有些感慨,见他盯着扇面看,路檬问:“你很喜欢吗?”
“嗯。”
“那我跟我哥说一声,把它送给你。”
裴湛怔了一下,随即推辞道:“这怎么行,太贵重了。”
“你送我的车,比这个贵一倍。”
“车怎么能和这个比,这画的价值不能用钱来衡量。”
“既然不能用钱衡量,那就没什么贵不贵重。我爷爷奶奶嘴上说喜欢孙女,其实心里还是更疼孙子的,他们在世的时候说过这房子以后要给我哥,因为知道我哥对古董字画没兴趣,远不如我喜欢,所以就说这些都是我的。你要喜欢别的,我根本不用支会他,这扇面比较特别,对他来说有意义,是他出生的时候爷爷的学生送的,我爷爷一高兴,就给我哥哥取了仇英的号做名字。”
“仇十洲,路时洲。我还以为是巧合。”
见裴湛喜欢三楼的书,路檬说:“要么你别住酒店了,咱们住这儿吧?我爸妈肯定想不到我住这里,最多到我的小房子找我。”
“这是你哥的房子,我怎么能住。”
“可这也有我的房间啊,咱们住我的房间,等司老师把房子空出来再离开。我没有自己的地方的时候,离家出走都是住这儿。我哥比女人还挑剔,受不了这种旧房子,根本不会住过来,前一段他为了追我嫂子,过来住了几天,一追到,嫌房子老灰尘多,马上就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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