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经常会陷入这样的沉思中。
第二天,长风和二憨又去镇上置办一些必要的结婚用品。大沙河上那时候还没有兴建大桥。到对岸的青草街要么趟水过河,要么撑竹排,还有一座私人临时搭建的摇摇晃晃的长木桥。桥墩是大木桩子,桥面用一块一块的木板钉起来,过桥费是两毛钱一个人。湍急的河水看得人胆战心惊。长风紧紧拽着二憨的自行车,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过了桥。
青草街是座百年古镇,坐落于大别山下,依山傍水,在AH与湖北的三县交界处。
解放前这里是重要的交通枢纽,素有“小安庆”之称。山里人半夜三更起来挑柴来卖,再换油盐布匹日用品回去。五湖四海的人来到这里购买树木,将树木捆成木排在大沙河顺流而下。这里还盛产青草香大米,麻丰糕,千张,干泥鳅,葛粉。是真正的鱼米之乡。素来享有“山水青草,梦中江南”之美誉。
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二憨首先带长风到音像店买了两本磁带,一本黄家驹的《海阔天空》,一本张雨生的《大海》。让长风也选几本,长风家还是以前的唱片机,父亲走后就再也没有打开听过音乐了。她选了一本潘美辰的《我想有个家》。
在布店里,她挑了白色的纯棉布做睡衣,选了一套上乘的灰色布料准备做婚服。又买了两套被里被面和床单枕套。然后去书店买了一张大红纸回去剪“囍”字。回家后请来棉匠打了两床棉絮。
做好一切准备后,她和二憨去了外婆家。
很奇怪的是冬儿死后,除了逢七清明,她的几个舅舅和姨妈都不再出现,也许他们是在回避悲伤,人在过分悲伤的时候都希望独自舔舐伤口,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甚至见面了也只是陡增悲伤,无所适从。所以除了看外婆,长风也躲着这些亲戚。外公外婆在痛失长女后苍老了许多,但是他们看似很快从悲痛中走出来,尽量给予长风更多实际的帮扶。将小鸡小鸭孵出来养大了再捉给长风,教她如何喂食。外公农闲的时候给她们做各式各样的竹篮,长方形的菜篮子,椭圆形的饭筲子,小巧的正方形的毛线篮。他们通过这种沉默简朴的方式来表达对她们的舐犊情深。
当听到长风准备婚礼的事情后,外婆又高兴又抹眼泪。
农历一九九二年二月十二日,长风穿上自己设计的小立领的新衣服,感觉很不自在,她在镜子里看见了神似妈妈的自己,这套衣服和妈妈生前的一模一样,而自己也长得越来越像妈妈!她很生气,飞快地将衣服脱掉了,她不要像妈妈,不愿意像她那样的不快乐,更不想有她那样悲惨的人生。甚至她现在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再去想她,还有离家出走的父亲!
最后她还是换上了她平时穿的那套沉闷的旧黑色毛呢服,因为下雨,脚上是一双白色的雨靴,去二憨家将他娶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