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鱼抬起了头:“嗯?”
“我觉得,昭尹之所以对你不错,是因为:第一,你与他暂时没有利益冲突;第二,你性格柔婉,善解人意,他没有理由对你不好。如果这两点还不能够让你释怀的话,还有第三点,那就是——”赫奕的声音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他对你,根本不能算好。”
“呃?”姜沉鱼惊讶。
“沉鱼,你心地善良,凡事总是先为别人着想,也总是看到别人好的一面。你为什么不想一想,昭尹又是为的什么同意让你当他的谋士?难道不是因为你正好具备了这方面极为出色的才能,而那种才能能够为他所用吗?再想一想,程国之行并不轻松,三子夺嫡,还有那个冷酷无情的公主,你差点没命,不是吗?如果你在那个时候死了,你还会感激他吗?再说他为什么会封你当皇后……第一,他踢开了姬家,如果不想连姜家也除掉的话,那么就只能先笼络着再说,不管如何,你父亲的势力,是不可小觑的;第二,你和姜仲决裂,说明你不会被姜仲利用,他封你为后,就可以很放心,起码你不会和姜仲联合起来对付他;第三,姬忽已成弃子,曦禾夫人疯了,你的姐姐又不为他所喜,除了你,宫里也无其他人可以封后了。而一个国家,太长时间没有皇后,是不合礼法的。那么,除了封你为后,他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不得不说,赫奕不愧是有史以来最成功的一位商人,口才如此了得,谈判时如此,安慰人时亦如此。
姜沉鱼原本沉浸在内疚和自责之中的心,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当下感激道:“陛下真是会说话……”
“我说的是事实。是你所看不到的另一面罢了。”赫奕注视着屏风,缓缓道,“不过,我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了,昭尹那小子毕竟还是做了一件好事的……”
姜沉鱼好奇:“什么好事?”
赫奕忽然勾唇一笑,表情开始不正经起来,又恢复成她初见他时的模样:“那就是,昭尹他……没有碰过你。对么?”
姜沉鱼万万没想到他说的竟是这个事,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下意识就想怒叱他无礼,赫奕已突然迈开脚步,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小虞……”
“你!”
四目相接,两人俱都一怔。
于姜沉鱼,固然是吃惊他竟然会不顾礼法地走进来。
而于赫奕,却是因为——严格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姜沉鱼真实的模样。
没有脸上的红疤,不再是朴素的药女打扮。
此刻的姜沉鱼,一身窄袖紫衣,配以折裥密布、翠盖珠结的月白长裙,领口和裙摆都绣着小小碎碎的白色梨花,当真是冰姿玉骨,香肌麝薰。她本就容貌绝美,仪态高华,此刻双颊泛红,更是显得娇美动人。
一时间,赫奕竟看得呆住了。
姜沉鱼见他如此反应,更是羞涩,忍不住恼了:“看什么?”
“看你。”
“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赫奕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恍如梦呓:“梦中见你千百回,而今才知道,原来你是长这个样子的。”
“你……”姜沉鱼既羞恼于他的大胆直接,又感动于他的一往情深,一时间,反而不知该如何回应,最后,只好别过脸道,“陛下请自重。”
赫奕震了一下,眼中的迷离之色迅速散去,再看向她时,目光里就多了几分悲哀:“你以为……我真会对你怎么着么?”
姜沉鱼心中一颤:“陛下?”
“这个世界上,我最没办法应付的人就是你了。”赫奕说着,苦笑了起来,“你落难,我只好去救;你要淋雨,我只好跟着;你说你是江晚衣的师妹,我只好信着;你说你是璧国的妃子,我只好看着……小虞,这样拿你最无可奈何的我,又会对你做什么呢?”说罢转身,慢慢地退回到外厅。
姜沉鱼心中一紧,仿佛有某一部分自己,跟着他一同走了出去一般,然后啪地落地,摔个粉碎。
“陛下,沉鱼失言,请陛下见谅!”
赫奕却似没有听见她的道歉一般,忽道:“我要走了。”
“陛下,我……我还没有还你钱……”
“我不要钱。”说话间,赫奕已走到门前,伸出双手就要开门。
姜沉鱼再也按捺不住,连忙冲出去压住他开门的手:“陛下……”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赫奕反手,一下子将她按在了门上,紧跟着,温热的身躯覆上来,就那样,将她抱住了。
抬头,是他炯炯有神、野火燎原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