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放南凝望着李东美,目光深沉:“争。”
“争?”
“是。放下身段,忘记你的贵胄身份,去跟寒门学子们争一争。”
“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参加科考?”
“怎么,没信心赢?”
李东美脸上起了一阵表情变化,最后慢慢地重归傲然:“生于昌明隆盛之族,长在诗礼簪缨之家,如此的我,怎会不敌那些山野贱民?孙儿这就闭门苦读,两年后必当一举夺魁!”
“好。不愧是我李氏子孙!”李放南满眼欣慰。
“女儿节后,五家反应如何?”执明殿中,彰华一边批阅奏书一边问风乐天道。
这位赫赫有名的贤相,是个体型肥硕、天生笑面的中年男子,和和气气,令人一见就生亲近之意。
彰华曾言:“太傅知疾苦、明善恶、通权谋、务实事,真真是朕之好外助。”
吉祥私底下对他的评价是:“宰相大人就像庙里的弥勒佛。”而如意嘻嘻补充道:“幸亏他长那样,否则就成内助了吧?”且二人一直很纳闷:“就他那样子,是怎么生出俊逸风流的鹤公的?”
弥勒佛宰相听到陛下问,当即答道:“李家奋发进取,督促子弟向学。”
彰华一笑:“傲骨铮铮,确是李放南的行事作风。”
“袁家决定跟谢家联姻。”
“袁炅那厮,一向投机。”
“谢家拒绝了。”
“谢怀庸一如既往地谨小慎微啊。”彰华说罢,扫了一眼堆积如山的奏书,露出头疼之色,“朕看范程商三家,却像是要搞事。”
“他们近日跟长公主频有接触。”
“噢?”彰华怔了怔,似想到了什么,怅然一叹,“看来姑姑还是不死心。”
“陛下打算如何做?”
“还有两年不是吗?”彰华继续埋头于奏书之间,提笔批注的手依旧沉稳,“厉兵秣马,慢慢来。”
风乐天欲言又止,似有忧色。
彰华看了他一眼:“太傅可是担忧朕风声放得太早,意图摆得太明?”
“陛下行事,向来留有余地。你亮出兵刃,以试众人之心。臣服者,活;阴谋者,诛;而有志者,则与您一起盛。”
“知我者,莫若太傅也。”
“但如此一来,过程更为凶险……”
彰华笑了。他停笔起身,走到一旁博古架前。上面摆放着一把弓。漆黑弓身上,烙有燕子图腾。
“狩猎之时,虽讲究潜伏暗中伺机而动,追求一击必中。但运筹帷幄,看猎物奔腾,又是一番妙景。”指尖轻扣,曲张,一扬间,弦声清鸣,“朕是天子,行天道,要的就是,堂堂正正地来。”
“你的时机到了。”长公主对方宛道。
方宛微微一怔。
“本没想到会这么快的,看来,是天助于你。”长公主一边慢悠悠地修剪着瓶中的花枝,一边说道。
方宛顿时明白过来,连忙行礼:“是长公主助我。”
长公主注视了她一会儿:“你是个机灵的人,那谢长晏却也聪慧得很。陛下想借她削减门阀,她索性就公开做给大家看,烧草掷花,厌弃奢华。如此一来,陛下必更舍不得换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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