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记得不,我大舅母气您,我大表哥跳起来就用脑袋顶她肚子,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呢……”
王老太被戳到了心尖儿上,哇一声就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骂周小安。
这回是真哭,眼泪鼻涕一起下来,口齿不清地絮絮叨叨,花白的头发也散了下来,老态龙钟一副老无可依的可怜相,看得王腊梅也跟着红了眼圈,扔了纸盒狠狠瞪了一眼周小安,再没有了刚才的心疼。
周小安全当没看见,让周小全给她倒了一碗水,喝完才问周小玲,“我全身疼,坐不住了,在你床上躺一会儿,行不行?”
行不行的她都躺下了,还自动自发地脱了鞋盖上了新洗的被子。
周小玲抿了抿没什么颜色的嘴唇,说话一如既往地温柔又体贴,“二姐,你躺吧,没事儿,他们说严重营养不良的病人容易得肝炎,我不怕,那病最容易传染给小孩和老人,我跟你盖一个被子在一个锅里吃饭也不怕。”
一直躲在里间准备看热闹的马兰坐不住了,蹭就窜了出来,“大宝、二宝可都还小呢!你这当姑姑的不帮衬也就算了,得了传染病还往家里带,这安得是啥心?”
她本来也不同意周小安回家住,可是跟周小柱商量了一下,小叔去看她,肯定得给她钱,说不定还得有啥好东西,她要回来住,那东西就得留下。
可现在她不得不说话了,肝炎是啥病?那是痨病!传染病!而且没药治,得了就早早晚晚得死!
周小玲赶紧澄清,“二嫂,大夫说容易得,也没说一定得,说不定我二姐没病……”
“你看她那脸色儿!蜡黄蜡黄的!这不是肝炎是哈?!”马兰冲过去就要拉周小安,周小全全力挡着她,两人眼看就要动起手来了。
周小安稳稳地躺在床上,动都没动一下,“二嫂,是小叔让我回家住的,你要有意见,他马上就来了,你跟他说去吧。”
马兰一下就消停了。周阅海在这个家里有着绝对的话语权,虽然他从来没行使过,可他拿钱养家,谁敢反驳他的话?
最主要的是,他的身份和气势也都强大得让人不敢反驳,特别是马兰还在心里打着小算盘有求于他,对他就更加敬畏了。
马兰没话说了,周小安才慢悠悠地跟她解释一句,“二嫂,我没得肝炎,得了那病大夫也不能让我这么快出院。”然后拿出兜里的出院证明给她看,“我是啥病这上边都写着呢,你放心吧,绝对不传染。”
周小全气呼呼地把那张纸塞给马兰,一屁股坐到周小安的床边生闷气,又忍不住吼周小玲,“啥也不知道你瞎****啥?!”
周小安也看向周小玲,“周小玲,你也没去看我呀,听哪个大夫说我得肝炎了?”
周小玲委屈地看了一眼王腊梅,眼睛里泪意盈盈,配上苍白的脸色单薄的身体,楚楚可怜,“二姐,你别生我的气,我不是不想去看你,我担心得一宿一宿睡不着觉,可是姥这两天咳嗽,我不放心她一个人……”
“我困了,”周小安打断她的话,“让我睡会儿。”转过身给了周小玲一个后脑勺。
从她一进门周小玲就一个坑又一个坑地坑她,这跟周小安记忆里那个体贴懂事又知心的妹妹可完全不一样。
好在,她也不是原来那个周小安了。
以一个旁观者的冷静态度去看周小玲,她做得很多事都挺容易看出异样的,只是周小安以前一心念着姐妹情谊,被亲情蒙蔽了而已。
她是没周小玲那么会说话,也没她委屈起来想哭就哭的本事,可她也从来不让自己吃亏,这才刚开始,以后的事就走着瞧吧。
周小安拉拉身上的被子,让自己赶快入睡,晚上周阅海要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