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水军虽然作战极为英勇,也占据上游河道的优势,但在徐心庵、许凌率领之下进入颍水之中,就没有新的战船补充进来;战船破损了,也压根儿无法及时修补。
相比较之下,颍州水军的造船能力虽然有限,但近三四个月都在不计代价的打造新船,至少在颍水之中,颍州水军的战船已经占据绝对的优势。
楚山在信阳、周桥等地新造的战船,却因为缺少现成的水军将卒,没有办法再进入颍水之中参战。
到十一月中旬,看着楚山水军伤亡惨重,徐怀也不得不下令许凌率领最后数百水军撤入浅淤的细柳溪河之中,失去对颍水主河道的控制权。
巨陵镇距离颍水河道较远,杨麟率部对敌军完成合围,却是仲长卿在意识到西撤颍水路线被封堵之后,其率部撤到细柳溪河东岸,有意识的控制临近颍水的高地。
当然,徐怀不可能给仲长卿等到援兵登岸的机会。
在徐怀下令楚山水军残部撤入细柳溪河的前夕,陈子箫率部参与了左右宣武军对官桥营敌军的总攻。
除必要的预备兵马外,总计动员三万甲卒,从三个方向一起攻入官桥营敌军营垒之中。
虽说敌军看到得援在望,志气及抵抗意志也大幅提升,甚至还有一小部分精锐敌卒在颍州水军占据优势之后就已经提前登岸,进官桥营增援,但在之前半个月围攻之后就伤亡惨重的守军,毕竟回天无术。
经过一天一夜的激烈搏杀,左右宣武军及陈子箫所部不断撕开敌军在营垒区所部署的层层防御,攻陷一座座营垒。
刀光剑影之中,箭雨如蝗,试图抵抗的敌军不断被切割、击溃,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最后数千敌军无处可逃,被迫跳入浑浊冰冷的颍水之中……
仲长卿、摩黎忽、阔惕等将虽说在侍卫亲兵的簇拥下先一步逃上接应的水军战船,但看着数以千计的兵卒在浑浊、冰冷的颍水之中沉浮、挣扎,也是欲哭无泪,只是嘶喊着催促颍州水军驾驶战船尽可能多的去救这些落水之卒。
…………
…………
萧干其部所守的巨陵镇外围营垒,已经在左骁胜军及左神武军持续半个月的围攻下纷纷陷落,目前只剩镇埠主营还在云州兵马的控制之下。
虽说大越立朝之初,为了减轻颍水上游的洪涝灾害,开挖新河道变曲为直,旧河道因为失去上游水源,迅速变浅变窄,旧有河滩也纷纷开垦农田,但依旧是临颍县境内最为重要的一条季节性河流。
位于颍水旧河道之畔的巨陵镇作为远近闻名的渔米之乡,有几户大姓宗族聚集于此合族居住,建筑宅院都颇为坚固,且建筑密集而复杂。
因为镇埠内街巷交错复杂,又是岳海楼在临颍城东部偏南重点经营的营垒,在萧干率部来援之后由其守御。
左骁胜军、左神武军数次攻入巨陵镇,都因为伤亡惨重,不得不暂时退出。
不过,虽说数次击退左骁胜军、左神武军的进攻,虽说颍州水军已经控制颍水河道,但巨陵镇守军并没有因此振作起来。
官桥营在巨陵镇二十里开外,虽然细节是看不真切的,但官桥营仅一天一夜就被攻陷,守军最后数以千计的残兵被迫跳入寒冷刺骨的颍水之中,巨陵镇守军还是能大体看清楚的。
左右宣武军在攻陷官桥营之后,除了大量伤病立即往召陵一线转移外,除了在颍水沿岸留下来大量的警戒骑兵部队外,还有上万精锐往巨陵镇增援过来。
颍水旧道早就成季节性河流,入冬之后几乎就没有河水,很多地方甚至断流,颍州水军的战船没有办法直接增援过来。
而巨陵镇距离颍水南岸残堤有十六七里,南朝在巨陵镇北侧聚集大量的骑兵部队,在颍水封冰之前,赤扈在颍水北岸的精锐骑兵,也是没有办法大规模登岸支援的。
要不然几乎是紧挨着颍水的官桥营也不可能被攻陷了。
虽说阴霾的天空,有些微雪花飘下,附近的水塘开始结有薄冰,但辽阔的颍水要冰封到足以供大股骑兵直接渡河的程度,非三五日之功能成。
萧泫执刀看着茫茫覆盖一层薄雪的原野,禁不住扪心自问,他们能抵挡住南朝兵马最后发起的总攻吗?
“萧泫将军,南朝随时会发动总攻,已经没有犹豫的机会了——官桥营的沦陷就在眼前,难道萧泫将军这时候还奢望有机会守到颍水封冻吗?”
一名十夫长站在萧泫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萧泫将军,你得为巨陵镇最后两千族人好好想一想啊,唯有放弃抵抗,靖胜侯才有可能将你们作为俘虏移交给萧帅——你也不要怀疑靖胜侯的诚意,靖胜侯不需要跟你玩这种小花招。事实也证明萧干、岳海楼乃至木赤,都不是靖胜侯的对手;一直以来靖胜侯也是坚决反对南朝北伐燕云了,也一直以来与萧帅互为奥援,不然也不会有我等效力楚山的机会……”
“我若出手,却使我在云州的家小妇惨遭屠戮,我于心何忍?”萧泫咬牙说道。
“萧干死于乱军之中,或萧泫将军今日夜里能使萧干悄无声息死去,何人能归罪到萧泫将军您的身上?萧泫将军也不过是无力回天的可怜人罢了,”十夫长压低声音说道,“萧泫将军若还是不放心,我们也可以安排萧泫将军从此改名换姓,绝不会有人识破萧泫将军的死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