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氏在迦叶城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蔺屾的祖父蔺煊曾是乾国的镇南将军,一生立下战功赫赫,直到急病过世前,都仍在尽职尽责地守护乾国的南大门,深受百姓爱戴。
不过蔺煊的两个儿子都不是做武将的材料,蔺家唯一有能力和心志继承他衣钵的长孙蔺屾,为了救他的外孙端木澈奔走多年,直到去年才真正进入军中。
饶是都说蔺氏没落,后继无人,或许蔺屾到京城去,被人称作“蔺公子”时收获的多是虚伪的客套,但在南部,在迦叶城,蔺氏依旧威名不减,受人尊敬。
炎国人在开战的前一日,凭借着蓄谋已久的周密部署,抓走了蔺氏满门,以此要挟迦叶城守将袁邺亲自出城谈判,又设下埋伏杀死袁邺,使得乾国军心动乱,迦叶城很快失守。
迦叶城守将袁邺是跟蔺煊出生入死过的把兄弟,不可能不管蔺家人死活。即便蔺屾当时才从北方回来没多久,仍在养伤,没有在南部军中正式任职一天。
足可见,炎国这次准备充足,来势汹汹。
处心积虑,计划周密,高手出动,炎国想从迦叶城中抓走已过了数年安宁日子,唯一的武将还受伤未愈的蔺家满门能有多难?
答案是,这种恶意和手段,蔺家人根本防不住也抵挡不了。
选择蔺家人来作为突破口,不可谓不阴损毒辣,但的确很有用。
不择手段打破和平,预示着炎国这次来真的。
导火索很显然,是乾国和凉国的结盟让炎国看到了危机。
但三国之中,真正不希望开战,也不能开战的是乾国。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凉国和炎国一南一北相距甚远,想打也打不起来,却随时可以联手围攻乾国。
因此,不管南北哪边要结盟,乾国都不会拒绝。
但结盟是表面的,脆弱的。乾国不可能轻易让凉国大军进入境内共同抵挡炎国,那是引狼入室。当炎国跟乾国真正打到一定程度,所谓的盟友凉国选择袖手旁观还好,一旦出手,十之八九打的也是乾国。
而这,是炎国敢主动开战的底气。三国之间的关系,终究是利益决定的。
听谌赟讲从开战到现在的经过时,苏凉查看了他的伤口和最近用的药。
伤在右胸下侧,不致命,棘手的是毒。还好军医一开始处理得当,尽可能地阻止了毒素蔓延,否则谌赟已经死了。
苏凉有点后悔没把老白带来。现在想这个也没用了。
“这毒,你能解吗?”谌赟见苏凉蹙眉,脸色苍白地问。
苏凉正从药箱里拿东西,没看谌赟,“若是我说解不了呢?”
谌赟深深叹气,“那也是我的命。”
“你运气好。”苏凉说,“虽然我毒术不济,还真不懂你中的什么毒,自然也不知道如何解,不过我先前认识一个前辈,给了点神药。”
谌赟愣了一下,就见苏凉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玉瓶来,从里面倒出一颗绿豆大小的褐色药丸。
“吃了它。”苏凉把药丸给谌赟。
谌赟毫不犹豫地投入了口中。
苏凉摇摇头,“戒备心太低了,万一我是凉国或炎国的细作呢?我都说了我不知道怎么解毒,给的药你也敢吃?”
谌赟咳了两声,捂着胸口说,“你给的,一定没错。”
苏凉把药箱收拾好,又给谌赟号脉,“应该死不了。”那可是老白给的解毒神药,他说带在身上好多年了,总共就两颗。苏凉并不知道他如何藏的,也不想知道。另外一颗苏凉给了顾泠。
“谢谢。”谌赟扯了扯嘴角。
苏凉看着他的大胡子,“你真没想过试试把胡子给剃了?”
谌赟摇摇头,“暂时不想。”
他曾跟苏凉说过蓄须的理由:他有点男生女相,想看起来阳刚一些。
“算了。”苏凉只是随便说说。
“顾……长信侯去跟炎国人谈判,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谌赟皱眉。
苏凉轻哼,“你本来是想说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他是好看得有点过分,也不爱理人,但不是花瓶,放心吧。他去,不管什么结果,都是我们能做的最好的结果。”
谌赟微微点头,“看来你很信任他。”
“当然了,我们是一家的。”苏凉说,“他去跟我去是一样的。”
但谌赟在穿好衣服之后,还是提出想过去江边看看情况,说很担心蔺屾。
“也好。”苏凉微叹,“我也想看看蔺屾怎么样了,一起去吧。”
苏凉拎着药箱往外走,谌赟跟在后面。到门口,他突然问苏凉,“你是不是说,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我?”
苏凉没有回头,“晚点再说吧。”
谌赟执意要骑马,苏凉也没拦着。受伤的不是四肢,解了毒问题就不大了。
两人离开军营的时候碰上了一个身穿孝服神情木然的年轻男人。打马走过之后,谌赟对苏凉说,那是袁邺老将军唯一的孙子袁沛。
谌赟就是为了救袁沛才中箭的。起因是个性冲动的袁沛在袁邺死后受了刺激,单枪匹马冲出城去要杀炎国人为祖父报仇。
“他们祖孙感情极好,袁沛只是伤心过度失了理智。”谌赟叹气。
苏凉并不赞同袁沛的做法,从她的角度看,甚至可谓愚蠢,险些害人害己。但痛失亲人的不是她,她无法感同身受,事到如今,万幸谌赟没死,且根本不怪袁沛,她没必要再说什么谴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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