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黎阳盯着棋局看了片刻,点头笑道:“确是如此,那么你认为布局的人最害怕什么?”
陈希之又拿起那枚棋子,忽然将其丢在棋盘上,登时将棋局撞得七零八落。
她面色凝重地说道:“不守规矩的搅局人。”
王黎阳恍然大悟,随即不可置信地说道:“裴越真有这般本事?”
陈希之不由得想起自己在横断山中的岁月,那些事情不知耗费她多少心力和银子,渗透朝堂重臣,勾连军中显贵,甚至连七宝阁都被她拖下水,最终目的只是为了掘刘家的祖坟。
或许对于她来说,这世上没有别的方式比这种报复更痛快。
然而那盘棋才刚刚起势,就被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年轻人打碎了棋盘。
起因只是因为她最看重的冷姨找到了失散十多年的女儿。
如今她被迫待在灵州,冷姨却已经和她分道扬镳,再联想到早就形同陌路的叶七,陈希之只想将裴越一刀一刀剁成人棍。
但仇恨并不会蒙蔽她的双眼,所以很认真地回道:“这小子天生就是个丧门星,没有他搅和不了的局。”
王黎阳哑然失笑,摇头道:“你这样说我便明白了。”
陈希之没好气地道:“如果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你掏空家底好不容易凑出来的千把个人遇上裴越,怕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王黎阳无奈道:“那些人与我无关,我又不是皇子,自己掏老本帮朝廷做事,那不是脑子有病?”
陈希之怪笑道:“你如今可是天下第二,皇子算什么,皇帝也能做得。”
王黎阳连忙摆手道:“咱们可是说好了,不能算计彼此,这是一直合作的基础。”
陈希之忍俊不禁,而后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轻飘飘地说道:“陈猛以为那些马匪是弃子,难道他以为自己不是?你弄来的那千把个人,还有灵州那几位大人物,其实根本没有区别。我知道裴越很聪明,所以就算他能看穿第一层,也决计不会想到,所谓的连环套本质上都是弃子。”
“我只想他死。”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死之后呢?”王黎阳问道。
陈希之莞尔一笑,竖起食指摇了摇,缓缓道:“他死不死和我们要做的事情无关。从我个人角度来看,裴越当然是死得越惨越好,但最重要的还是在于灵州。灵州不乱,你我怎能扭转时局?”
王黎阳面露敬佩之色,郑重地说道:“无论此事最终能否成功,姑娘都是大吴朝廷的首功之人。”
陈希之定定地望着他,哂笑道:“本姑娘稀罕这个?你只要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王黎阳点头道:“定然不会,亦不敢。”
陈希之忽然好奇地问道:“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何西吴会派你来主持这件事?”
王黎阳沉默片刻后凛然道:“因为我想杀一个人。”
“谁?”
“说起来,此人跟姑娘的仇人渊源极深。”
陈希之“哦”了一声,悠悠道:“原来你想杀王九玄,王平章那个老不死的倒是有个好孙子。”
她顿了一顿,眼中绽放异样的神采,对王黎阳说道:“你眼光不错。”
王黎阳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陈希之却未解释,起身说道:“走罢,临清那边留给裴越和薛涛慢慢玩,我们该去办正事了。”
他们的确还有事要办,但这话从陈希之口中说出来,不知为何就多了几分旖旎的味道。
王黎阳眼帘微垂,不禁浮现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