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大弟子丘阳齐面前,见他犹自伏在地上诚惶诚恐,乌虚法轻轻一叹,道:“起来吧,不就是大相国寺辩经吗?最坏不过是辩输了而已。
你修行也有百年,岂不闻‘虚而不屈,动而愈出’的道理?
咱们全真教乃是仙人遗留,有仙法根基在,做不做国教,是否为武林的泰山北斗何须在意?
只要儿孙争气,出一个在世真仙,咱们全真教便是只剩一人,谁敢说不是泰山北斗?”
“师父教训的是,弟子明白了。”
丘阳齐颤颤肩,说完了才起身。
乌虚法捋了把胡须,沉声道:“切记我道中人,名利皆是虚妄,修行才是根本。”
丘阳齐垂手站定,道:“是。”
“大轮寺和少林寺可有什么出彩的人物吗?”
丘阳齐沉吟半晌,缓缓说道:“少林寺渡厄、渡劫、渡难三位很是厉害,还有四大神僧之首的空见神僧,这四位就是少林寺如今筑就仙基的高人。
大轮寺只有主持八思巴筑就仙基了,只是这五位咱们全真教内除了恩师您,哪里还有能压过他们一头的人物?
要想大相国寺辩经不至于落败,恩师您须得请华山风掌门、龙门司道友、以及终南派的张真人,加上弟子我,咱们正好也是五位筑就仙基的武圣了,有您和张真人在,当可取胜了。”
乌虚法如今修为大进,更练成了好几个仙道法门,自觉已经是踏足仙流,开始琢磨炼气化神,锤炼神魂的修仙之人。
想着少林寺和大轮寺不过是五个筑就仙基之人,炼气化神之法多半都没能摸索到,自己皆可压制。
对自己,也是对全真仙法有信心,乌虚法就淡淡说道:“你不是说风掌门和司道友与你不和吗?若是他们立下大功待你接任掌教岂能服你?
终南派虽说与我教渊源颇深,但是终究不是咱们全真教的下院分宗,张道友还是不必请了。”
丘阳齐心头一惊,道:“那师父……”
乌虚法眯了眯眼睛,负手而立,看着眼前山峦间的云雾随风旋转,吟了一首清玄帝君所做的念奴娇,而后才说道:“不必急,召玉清宫主玉云真人前来。”
丘阳齐道:“方才飞鸽传书,玉云真人七日前已然动身了。”
乌虚法侧身看向自己的这位大弟子,问道:“我闭关前吩咐你去收下亲自调教的弟子怎么样了?”
丘阳齐想起自己那位修行起来进境飞速,仿佛道体天成,无师自通,自己教他的道经听一遍就能流利背诵,全真大道歌只讲一遍就能入定修炼。
十六年来自己的这位真传弟子半年练成易筋锻骨章,一年练成全真大道歌,三年练成金关玉锁二十四诀,五年练成玉阳脱枷法,两年练成龙门玄真诀,第十年就开始修炼先天功和九阳神功、玉清斩魔经。
如今已经把本教三十六玄功全部练会,并且开始修炼太素化生神功了。
这等神速让丘阳齐难以置信,心中大呼仙人转世,他猜想最多再用二三十年,自己的这个弟子就能练成太素化生功,成为踏足仙流的人中最年轻的一位了。
因为担心被心怀不轨的高人知道本教有一个仙人胚子,暗害了他,所以多年来丘阳齐都是偷偷教导,不敢公开,是以本教弟子中也几乎没人知道掌印真人还收了一个真传弟子。
听了丘阳齐详细的汇报后,乌虚法惊叹一声,道:“好,你做得对,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丘阳齐恭声道:“本家姓沈,叫三小,我收归门下后取了个道号叫通元,恩师要看看吗?”
“送来我看看。”
乌虚法点点头。
丘阳齐转身离去,过了半晌带着一个脸色木讷的小道士走上飞升岩。
这个小道士看着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眼大而无神,但是呼吸脚步无一不是返璞归真,让乌虚法知道这个少年的功力早已到了大宗师的修为境界。
小道士走到乌虚法身前跪下叩首,道:“弟子沈通元拜见师祖。”
乌虚法亲手扶他起来,不仅用上了毕生功力试探,还把神念全部调动看向沈通元的双眼。
在丘阳齐的眼中却是恩师扶起弟子通元后他们爷俩忽然对视一眼,然后恩师竟然倒退半步,接着就仰天大笑。
丘阳齐吓了一跳,正待呵斥弟子,却听沈通元朗声歌道:“学道难成,无明触处生烟火……招殃祸,时光虚过,生死如何躲……早悟前愆,更不生人我,还真个,时时明破……下手修仙果……”
一曲高歌后,沈通元的两眼中竟然闪烁着摄魂夺魄的精光神采,领丘阳齐看了也不敢直视,低头躲开,心中惊骇不已。
乌虚法微微一笑,问道:“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沈通元嘴角含笑,缓缓说道:“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乌虚法哈哈一笑,鼓掌道:“善哉,尸解固神法之精奥贫道已全盘通晓,如掌上观纹矣……”
沈通元眼中精光渐渐消散,然后就垂手恭敬站立。
丘阳齐自然看出来端倪,也有了猜测,小心翼翼的问道:“恩师,这是怎么回事,莫非……”
乌虚法点头道:“不错,沈通元正是明和真人老人家以尸解固神法转世重修之身,不过他前世记忆只留存三成,是以浑浑噩噩,未见本来面目……”
丘阳齐大惊,继而大喜,联想到许多东西,欢声道:“我教大兴看来就要落在通元身上了,嘿嘿,尹真人仙法果然功德无量,乃我全真教迈入仙门之第二根基也!”
待弟子欢喜片刻,乌虚法捻须道:“半年后你和玉云真人代表两宫去大相国寺跟和尚们辩经,不必怕什么神僧圣僧,届时我自带着通元孩儿去走一遭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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