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仔细回想今夜发生的事。
每一步都没差错,可就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只要和宋绘月沾上边,结果就不可预料。
不仅结果不好,他还要负伤,脖子上的伤口和胯下的疼痛一起席卷了他,让他紧绷着自己的身体,一口气要分成好几次,徐徐地往外送,才能缓解。
这么呼吸了好几次,他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血渍。
血渍触目惊心,他无心多看,只能晃晃悠悠地去看灯火,同时在心里想:“虽然和之前的打算有一些差距,但是这样更好,让她亲眼看看,为了利益,为了那张至高无上的椅子,人是什么都可以抛弃的。”
想过之后,他心里得了些许慰藉,叫住老卫:“让他们在这里找,你背我去后面。”
老卫背着他,从灯火中往后走,一直走过张旭樘曾经住过的退居内房,进了园圃,过了园圃,出木门,就出了大相国寺,一街之隔的地方是张旭樘置办的半旧宅院。
走到园圃中,张旭樘忽然道:“等等。”
园圃里搭了个瓜棚,里面两条长凳架着一块门板,做了个简易的床,床上躺着个小和尚,在这里看守瓜棚。
小和尚年纪不大,看着不过十来岁,虎头虎脑,睡出了一副了无心事的模样,身上盖着的旧被子掉在地上,他也浑然不知,两手举过头顶,睡的悍然。
张旭樘的目光从小和尚脸上扫过,一直扫到两腿之间,随后他让老卫带上这个还未开始成长的小东西。
老卫放下张旭樘,脱下外衫,将睡的正酣的小和尚扎扎实实捆住手脚,撕下一截袖子塞住他的嘴,然后一手扛着这个没有分量的小家伙,一手扶着张旭樘,取了园圃钥匙,开门离去。
一个禁军正在此处搜查,见老卫带走了小和尚,眉头一皱,却没有上前。
他的任务是抓闯相府的贼,大相国寺少了一个小沙弥,自会去报知府衙门。
知府衙门也会派人来找,小和尚的下落是知府衙门的事。
于是他继续去做自己的事,不再去看张旭樘的去向。
小和尚在颠簸中醒了过来,开始挣扎,然而老卫是石头做的,不能让他撼动分毫,他眼睁睁看着园圃对面这座闹鬼的宅子开了门,然后他也让人带着进了地狱。
他惶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门关上,忽然感觉这扇门一关,他就不再是世上的人了,世上的人也不会再看到他。
于是他再次用尽力气挣扎起来,在老卫肩膀上鲤鱼打挺,最后他一个挺身,把自己打到地上去了。
地上铺着青石板钻,撞的他骨头疼,手脚还捆在一起,他两腿打了桩似的立了起来,一蹦一蹦地往外跑。
刚蹦了两下,他就挨了一脚,从院子里直接跌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像是屋子长久地泡在水里,在潮湿、在腐烂。
一盏灯点了起来,点灯的人就站在他前方,高高大大,然而神情古怪,面皮虚浮,像打过蜡,做不出喜怒,眼神也很空,是彻彻底底的“无”,让人害怕。
小和尚不敢再看,眼睛掠向他处,这一回,他见到了一排小孩,全都是如出一辙的“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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