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晋王病了三天,没有见谢家父子,也没有去提刑司见张旭樘,而是在王府中和宋绘月日日相对。
宋绘月早上来,晚上走,一日三顿的给晋王喂食——晋王对喝药毫不抗拒,但是因为那燎泡先是久久不破,溃破之后越发疼痛,让他什么都不想吃。
他虚弱的面无人色,在宋绘月面前渐渐的不那么要脸,常常看她编篾看的睡着,等醒来时,头发必定已经蓬乱,面孔又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毫无风采可言。
和鲜活的宋绘月一比,他简直就是个黄脸王。
宋绘月对此毫不在意,晋王确实拥有迷人魅力,但是偶尔有几天不那么迷人,也不损他的美貌,反倒像个可怜虫,需要她照顾。
她像個小嬷嬷似的管着晋王,端着一盘莲蓉糕,一掰为二,自己先吃一半,随后一只手将晋王按在椅子里,另一只手将莲子糕强行往他嘴里送,晋王极力往后躲,然而避无可避,因为宋绘月几乎要把手指捅进他喉咙里。
晋王不得已吞食了莲子糕,而宋绘月毫不手软,又塞进去半块。
好不容易将莲子糕吃完,宋绘月又将那荔枝糖水给晋王灌了大半壶。
晋王喝多了糖水,尿意汹涌,一趟一趟的去净房,有时候甚至连四刻钟都挺不住,就要跑一趟。
谢舟强行前来探病,看他这一趟接一趟,忍不住道:“王爷,您是肾虚吧。”
“不是!”
“那您这么淋漓不尽?”
“没有!滚!”
谢舟滚出去,见到宋绘月托着大药罐子前来,心里很为宋绘月将来担忧,决心回去和老父亲说一声,要是有好的内科圣手,也给晋王找一个。爱阅app完整内容
晋王在宋绘月和谢舟面前大丢其脸,已经快要生无可恋,又受到了宋绘月的“悉心照料”,到了第四天,那病就火速痊愈,不敢继续再病下去了。
正好第二天就是中元节,宋绘月要和宋太太上街去买糠叶和麻谷案儿,便先行回家。
晋王将她送到马车上,忍不住问:“明天还来不来?”
宋绘月摇头:“您都好了,不来。”
而且她还要去找银霄。
晋王于是很后悔自己痊愈的太快。
送走宋绘月,晋王便去了提刑司,在狱神庙中再次见了张旭樘。
张旭樘这几天没有进静室,脸色明显见好,只是桌上再没有一杯热茶供他抢夺,让他十分难受。
“王爷真是沉的住气,我以为第二天一早你就会来见我。”
那一天他翘首以待,甚至预备了几句轻描淡写的宽慰,只要晋王驾到,他便立刻将那些讥讽之语送出去,哪知道他是望眼欲穿了,晋王却根本没有来和他相会的意思。
而此时,他对着晋王察言观色,试图从晋王身上找出颓丧、悲痛、恨意、怒火,却是一点都没找到。
也许是晋王冷静了这几天的时间,足够将这些情绪都消化,也许是晋王比在潭州时更沉得住气。
纵然如此,张旭樘依旧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变化。
他发现晋王失去了一部分的“爱”,也失去了一部分的“人欲”,将感情进行了自我阉割,坐在椅子里的时候,像是一座山,可以不带感情地压倒一切。
晋王不和他说闲话,言简意赅:“你说出来的往事,不足以让我放了你。”
“我明白,”张旭樘笑了一声,“我们张家的价值,也不是一个小故事就能交换,所以我另外准备了一份大礼。”
晋王横了他一眼:“你谋划了这么久,希望你的这份礼物够大,否则还是买不了你的命。”
“不是谋划,是一场豪赌。”张旭樘纠正他,“现在看来,我赌对了。”
张家曾经和陈王一起造反的事情,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引线不知道藏在何处,火则握在李俊手里。
他们都知道这一堆火药早晚要炸,如果炸的时机不够好,就会将张家炸的粉身碎骨,连后宫中的贵妃和前朝的燕王都会波及。
于是张旭樘做主,做了这场豪赌。
他让张家和燕王一同往后退,退到角落里去,把一切都放开让晋王和宋绘月去查,直到他们查到李俊,查到张家的书信,在朝堂上揭发他们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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