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场没有跪下的人,只有三个。
第一个自然是叶鸾,她站在原地,没有值得她下跪之人,相反这满山遍野低下的头颅都因她而起。
第二个则是三殿下,这位淡漠冷清到极点的学姐,这个世间恐怕只有圣人亲至,她才会轻轻行一个见礼。
第三个人,却是在叶鸾身后马车中的葛生。
他与叶小九玩惯,对公主什么的素来不大感冒,又不在诸人视线之下,自然不需要屈膝。
然而此时的葛生,却丝毫感不到轻松,反而心乱如麻。
是的,他绝对不会想要和兰叶皇家骑士团为敌,无论从任何角度任何利益来说。
除非,马车里面的那个人是叶小九本尊。
可是,虽然已经证实了叶小九本尊不在这里,但是叶小九的亲姐姐在这里,他又该怎么做才好。
他已经不是那个在青翼的锋芒下维诺恐惧的少年,他手中执掌着天道剑,在尘世中甚至可以代表那位圣人的意见。
哪怕那位圣人自己不这么认为,但是世界这样认为就足够了。
他看着那位无喜无怒的红发女孩,希望从她那里得到一点帮助,可是三殿下就好像假寐一样屈膝坐在那里,并不为外界的一切分心丝毫。
葛生不由扪心自问自己。
“假如坐在这里的人,就是叶小九自己,那么那个无法无天恣睢汪洋的家伙,又会说些什么?又会做些什么呢?”
在葛生拼命思考的时候,叶鸾已经淡淡开口。
在此时此地,她是唯一掌握局势的人,但是同样,她的每一句话,都身不由己。
所以她在那里安安静静,声音毫无波澜:
“你们奉父皇之命而来?”
她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兰叶皇家骑士团原则上只受皇族指挥,事实上只对兰叶之皇一人负责。
所以他们出现在这里,原本只有这一个答案。
但是叶鸾用的是问句。
兰云生低头跪在地上,但是声音没有受到影响。
不低也不高,不卑而不亢。
“否。”
“那你们是受太子之命而来?”
兰叶帝王是有任期的,自从那位元泰大帝以身作则开始,每一任兰叶皇帝无论寿命如何,只会在帝位上呆五十年的时候,所以兰叶的皇太子,本身就有着一部分的帝王权柄。
所以虽然使用皇家骑士团有僭越之嫌,但并不是完全禁止的。
兰云生低头,继续回答道。
“否。”
叶鸾神色不变,似乎对方的答案早在她的心中。
“这么说,你们应二皇子之托而来?”
奉命。
受命。
应托。
在这个场合,叶鸾说出的每一个词语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兰叶皇家骑士团外人没有丝毫权力调用,只有皇族本身可以。
所以二皇子在极端情况下,是可以动员皇家骑士团为他而战。或者说,影响皇家骑士团做一些“自主”的行动。
“否。”兰云生在对方的一个个问句都被自己否决的情况下,声音依然没有迟疑。
“既如此。”叶鸾低头安静轻语,声音弥漫荒野。
“余赦诸位擅自行动之罪,回营自领脊杖二十。”
“速速退去,以免玷污骑士之名。”
兰云生依然低头,但是声音却慢慢响起。
“吾等奉本心而来,恕难从公主之命。”
叶鸾叹了口气:“何本心?”
“昔日元泰大帝给予吾等三戒七恕。”
兰云生慢慢抬起了头,站起来望向对面的公主殿下。
“三戒者。”
“一戒骄奢不端。”
“二戒数典忘宗。”
“三戒固步自封。”
“七恕者。”
“为家国行者恕之。”
“为苍生行者恕之。”
“为贫弱行者恕之。”
“为方正行者恕之。”
“为仁义行者恕之。”
“为天下行者恕之。”
“为本心行者恕之。”
叶鸾低头:“叶家世世铭记,青叶不枯,终不负汝。”
三戒七恕,是元泰帝代表整个叶姓皇族与近卫军团立下的契约,只要有一方不灭,这个契约便将永远延续。
所以此时,叶鸾也只能作为皇族一员,承认这份契约。
兰云生朗声笑道:“吾等今奉本心而来,纵有千般不是,万种非礼,非谋逆叛国,终不能罪之。”
叶鸾不再言语,慢慢抬起了右手的臂弩。
“余意已决,若不退去,余当不顾昔日之盟。”
兰云生看着叶鸾精致的面容,看不到这位看起来如此刚强美丽的少女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表情与内心。
但是他只是抬起手,慢慢解下了身上的龙骨甲胄,龙皮软甲。
“此衣甲不易,当予后世留置。”
葛生看着那个年轻的骑士慢慢除去了身上所有的防具,只穿着简单的白布麻衣站在凛冽的寒风之中,不由心中叹了口气。
无解之局。
他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其中一环微不足道的棋子。
所以他不知道这位贤公主为什么会和近卫军团互相对峙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缓和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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