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要避人耳目,散值后,霍奉卿、顾子璇与薛如怀三人分道而行,各自绕了不同路线出城。
戌时初刻,顾子璇与薛如怀先后抵达望滢山云氏祖宅。侍女将二人领到书楼已不足为患。为示恩宽,开国主以口谕允田氏后裔考官入仕,但又划出了线,最高只能做到原州丞,”云知意顿了顿,“同时,开国主命云氏举族迁往京城,将本地云氏府兵交军尉府,屯田军则就地解散转民籍。再后来就是现在这样了。”
终于捋清来龙去脉后,薛如怀挠了挠头,偷觑顾子璇一眼。“可是,如今就算田岭有野心,他也没兵啊。顾家与他又不是一路人……吧?”
顾子璇恼火地瞪他:“你看什么看?吧什么吧?我家与他当然不是一路人!”
之前田岭几次三番对她设套,想通过圈住她来动军尉府,都没成功。早前霍奉卿提点过她之后,她回去与父母兄姐说得一清二楚,如今顾家对田岭可防备得很。
薛如怀自知理亏,缩了缩脖子。
顾子璇这才敛了火气,扭脸看向云知意:“我挺好奇一件事。田家名下所有能打的家丁护卫加起来,总数不过就三千,而军尉府麾下却有二十万大军。实力悬殊至此,田岭准备怎么反?况且盐铁都是官营,能流入黑市的铁矿微不足道,他就算私造兵器,又能造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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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还记得,两年前,槐陵北山出过一桩‘匪帮冲突’案吗?”云知意左右看看两位同窗,见他们点头,便接着道,“当时从里面跑出很多孩子。若我没猜错,槐陵北山里有不为人知的铁矿,那些孩子中的一部分,应该是被驱使进小矿洞采矿了。”
薛如怀皱起眉头:“你为什么这么猜?”
“当初我随钦使沈竞维在外巡察时,曾在陶丘县遇到过一起小型矿难,”云知意喝了口茶,继续道,“矿主提过,其实只要将矿洞开得再小些,就能进一步减少矿洞坍塌的风险。但矿洞太小的话,成年矿工难以出入,而现今大缙律又严禁使用十五岁以下的孩童采矿,所以正经矿主们都不敢这么做。”
田岭若要不引人注目地在北山采矿,就可以将矿洞开到最小,减少坍塌风险;即便运气不好遭遇意外坍塌,动静也不至于大到引发外间侧目。
“还有,我推测槐陵北山不但有矿,应该还是罕见的陨星矿。”
云知意又从桌上凌乱的书册中翻出一本《上古神异志》,指着书页上一段略显模糊的字。
“看这里:‘秋,见龙,北有坠星,天地轰然’。通常陨星落地时,先是天现长光,然后地动山摇,所以古人以为是有龙摆尾扫落星辰。”
这段记载是上古时期的一则神迹传说,也是槐陵那座“见龙峰”的地名由来。
这传说的事发年代实在过于久远,那时连诸侯列国都还不存在,槐陵更是个连地名都没有的不毛之地,到如今被后世人遗忘,也在情理之中了。
况且,原州人进学识字的人正在逐年减少,除了云知意这种家学渊源、正史野史都愿涉猎者,寻常人真没几个会翻故纸堆,自就不会发现,偏远的槐陵在上古时期曾有陨星坠落。
薛如怀毕竟是工务署官员,工务署除建造事务之外还兼管冶铸,这些日子他或多或少也在接触冶铸的门道。
“陨星为天外之物,从陨星矿中提炼出的铁,其精纯度超乎想象。若冶炼得当,以陨铁锻造兵器,是真能做到书上说的削铁如泥、吹发断丝。”
他稍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好在沅城一带的金石冶炼,整体技艺水平与临川相差不远,并未听说有什么了不起的金冶巨匠。”
顾子璇闻言也稍稍松了口气:“那还好。就算槐陵北山真有陨星矿,田岭偷运去沅城,想来也锻不出什么绝世神兵。”
云知意神色严峻地摇摇头,“不,他在沅城有个外室,名下经营着一家珍宝阁和一家规模普通的金石冶炼工坊。搞不好,那女子正好就是个藏而不露的金冶巨匠。”
薛如怀与顾子璇对视一眼,两人都觉这推论有些牵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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