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忠彦眯着眼睛看了看,低声道:“过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管家亲自过去询问,不多时折返回来,面色有些古怪地道:“禀告阿郎,这群人都是出城迎皇城司高提举的,为首的就是高家人……”
韩忠彦怔住,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我们跟上去看看!”
他在管家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调转方向,重新出城。
跟了一段路,人群停在了官道边,开始默默的等待。
所有人都极有耐心,不仅没有提前离开的,还有闻讯从四面八方不断赶来的,使得规模不断增大,马车为了避免被包围在其中,还得一退再退。
再退就完全看不清了,韩忠彦主动走了下来,然后发现根本没有人在乎他这位曾经的宰相,都翘首以盼地看向远方。
“来了!
高青天来了!
”“别挤!别挤!”“快快退开,让高老太公过去!”
终于,前方的人发出欢呼,如同波浪一般迅速传向后方,所有自发前来的百姓先是往前涌,然后有人一声高喊,人群又十分自觉地分了开来。
目睹这一幕,韩忠彦已经有些屏息,再看向高求所在,更是瞪大眼睛。
因为那里也有上千人一路而来,有江湖气十足的豪侠,有忿忿不平的书生秀才,也有淳朴的老百姓。
双方的人潮汇聚,围在中间的,一边是戴着刑具木枷的高求,另一边就是高父。
高求看着这位曾经把自己扭送进衙门的老父亲,拜倒下去:“父亲!我回来了,孩儿不孝!”
高父看着这位曾经不学无术只知惹是生非的儿子,眼神里满是骄傲,再看着他戴的刑具,激动悲伤之余,泪水狂涌而出:“儿啊!你若是不孝,天下又有几人能称孝顺?有这般为国为民的儿子,老夫死都无憾了!”
高求身躯剧颤,泪水涌出,叩首下去:“父亲万万不可说这等话,请父亲放心,陛下定会赦免孩儿,孩儿回家后当好好孝敬你!”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附和:“不错!不错!”“高青天这般大功,不褒奖封赏,反倒获罪入京,那就没有天理了!”“都是奸臣进谗言,官家此次不会再被奸臣蒙蔽!”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远远看着这一幕的韩忠彦无比郑重:“无论高求以前如何,此时都是我大宋的英雄,万万没有槛送京师的道理,陛下绝不能冤枉忠良,否则北方的民心尽失,必将大乱!”
……
“高求定何罪,诸位卿家都想好了么?”
金陵皇宫,赵佶端坐在龙椅上,看着沉默的群臣,再度发出询问。
群臣也再次沉默以对。
从官家特意询问,言下之意就很明显了,不能以抗旨定高求的罪名,以免让朝廷颜面不存,而是要寻找另一个罪名!
但偏偏是这样,就没有人敢开口了。
之前宋辽宝右之盟时,他们其实都清楚,辽军走雁门关后,肯定会反悔攻燕云,但那个时候主和派也不慌,因为如果辽军真的反悔了,燕云丢失,史书上留下骂名的无疑是不讲信用的北虏,和湖涂议和的赵佶,怪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再看现在这个时候,既然不能用抗旨不遵来定罪,那对一个光复燕云的臣子,无中生有,罗织罪名,这个必定载入史册的千古骂名,是谁都不愿意承担的。
赵佶眼中闪过怒色,死死盯住新任的宰相何执中。
这位是处州龙泉人,也就是浙江省龙泉县人,目前正是在朝中飞速崛起的江南派系里的牌面人物,韩忠彦请辞后,赵佶立刻将此人升为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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