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廷重立的九寺九卿,名字不变,但职权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比如鸿胪寺就主要负责道教佛教的宗教事宜,近来各地对寺院的整顿,接下来就会由六部转交给鸿胪寺处理。
韩琦对佛门素无好感,相州韩氏是标准的学阀,与佛门纠葛不深,既然新政对佛门动手,族中又有这么多新朝进士,自然要趁机建功,让接下来身居要位变得名副其实!
韩锦孙见这位老神在在,扯东扯西,都要急疯了,高声道:“父亲,任伯雨之子在晁府胡言乱语,如今都传出去了,他盼着公孙尚书陷于辽东,再也回不来啊!”
韩嘉彦勐然愣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说了什么?”
韩锦孙嘴唇颤了颤,声音又瞬间压低:“此人祷告上苍,盼公孙尚书战死辽东,不得归境!”
韩嘉彦手里的鱼竿直接坠入池中,整个人几乎跃起:“疯了!疯了!这等话也敢说出口?这是‘诅军事’的大罪啊!”
古人迷信,许多统治者乃至将领出征时,都要卜卦以窥吉凶,历史上宋徽宗因为皇宫着火,就认为前方战事不吉利,想要急招西军回归,是童贯顶住压力,使得一战大胜,贡献了高光时刻。
可想而知,如果反着来会是何等重罪!
现在前方燕军在和金人大战,公孙昭也是位于一线的指挥者之一,后方的士人居然诅咒他死在辽东,这是何等严重的政治事件!
“蠢物!蠢物!任伯雨一生清廉,素有美名,怎的生出这么个蠢物出来!”
韩嘉彦破口大骂,心底深处其实倒也能理解。
对于今朝身居高位的三位功臣,高求、丁润、公孙昭,士大夫实在看不过眼。
倒不是出身低微,开国功臣有许多出身贫寒之辈,并不稀奇,主要是这三位都是前朝旧臣,并且荣登通缉榜单,而且或多或少是士大夫促成。
如今同朝为官,还跃居其上,那别提有多别扭了,更怕武人以其为榜样,纷纷效彷。
偏偏这三人各有各的功劳,至今没人敢直接参奏本,只是背地里说些怪话,而远在辽东的公孙昭,就更盼着他回不来……
但不该说出来,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不再是刑不上士大夫的年代,武人军事的地位更是远不是前朝的卑微可比!
韩嘉彦喃喃低语:“此事恐会引发一场巨大的风波,不行!我要回礼部好好商议,不能因此等个例,抹黑我等士大夫为国为民的形象!”
韩忠彦老眼昏花,平日里有些耳背,此时却突然开口道:“六弟,这等大事,还要小心敌国谍细利用……”
韩嘉彦先是一怔,但很快意识到这次对敌的是金人,烦躁地挥了挥手:“那金人不过是蛮族劣种,有何谍细可言?大哥不必劳心,小弟自会将这场风波平息!”
说罢,带着韩锦孙匆匆而去。
韩忠彦略显浑浊的目光迟缓地转动了一下,看着繁花似锦的庭院,幽幽叹了口气:“日中则移,月满则亏,父亲曾担心,登高必跌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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