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点头:“不错,你祖父与长孙辅机交情平平,他却能于危难之际伸出援手,实是救命之恩。”
李彦想到玄奘的徒弟辩机,发出感叹:“前赵国公在贞观时期,既是从龙勋贵,又是皇亲国戚,任吏部尚书后却自行请辞,避免权势过大,不可收拾,还能处处施恩,结交者众,怪不得本朝之初威望如日中天,可惜也正是如此,忘乎所以,心态膨胀得难以遏制啊。”
谢氏也叹了口气:“权力是世上最诱人之物,也是最可怕之物。”
李彦摆出聆听的姿态:“那后来呢?”
谢氏道:“长孙辅机被流放的那一年,有嫡曾孙出生不久,与你同岁,名长孙元翼。”
李彦想到自己早早就有的表字,瞳孔微缩,直接问道:“不会是交换孩子那么老套的把戏吧?”
谢氏怔了怔,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交换不了,你当时已经两岁了,不是婴孩,亲近之人一眼可识得容貌,如何交换?你如今的相貌也与你祖父颇有几分相似,英伟不凡,定是李氏的儿郎!”
李彦皱起眉头:“既然如此,带上我有何用?”
谢氏缓缓地道:“长孙辅机本是内卫大阁领,结果内卫中有一股力量不仅倒戈向圣人,还要对他赶尽杀绝,朝中更是传出,圣人要以谋逆之罪灭了长孙氏全族。”
“为了保存住他家最后的骨血,关中士族各自出力,而你的叔祖父李客师更是与长孙辅机是儿女亲家,前来劝说,你父亲为了报答他昔日的恩情,也愿意相助。”
“但他们的目标是你,说一个与长孙元翼年龄相仿的孩子是关键,还确保你会是安全的,你父亲也是糊涂,居然就相信了他们所言,任我如何劝都劝不住,把你交给了他们……”
说到这里,谢氏露出明显的痛楚和恨意:“这些勋贵显然是看不上我的南人出身,若你的母亲是关内高门之女,绝不会让你去冒险!”
李彦脸色也沉下。
李靖字药师,有一个弟弟李客师,也是屡建战功,封了丹阳郡公,更活了九十一岁,前几年才去世,这位的儿媳妇就是长孙氏族人,类似的联姻关系还很多,所以当年长孙无忌谋逆案牵扯才那么大,关内士族无一幸免,都被李治趁势打压了一遍。
而李客师的行径,如果真是如谢氏所言,就让他很不痛快,果然不跟陇西李氏其他族人往来是正确的,这些高门大族里都充满着压迫和歧视,无一幸免。
李彦呼吸微重后,很快收敛情绪,又问道:“后来呢?”
谢氏道:“我不知那些关内士族是如何为之的,但结果是圣人确实收回了成命,没有赶尽杀绝,转而将长孙氏族人发配岭南,可你也再没回来,他们那群人事后甚至都未入府,只是传达了歉意的口信,毫无诚意可言……”
“偏偏这等事情,我们不敢声张,只能暗暗寻找,你父亲后悔不跌,已经晚了,我再也呆不下去,愤而回到江南。”
“直到一年后,你父亲才来江南,跟我说你很安全,我大喜过望,以为从此能一家团聚,结果他并不知道你在何处,只是说得了确切消息!”
“我气急要与之和离,他又将婚书退回,我终究还抱着一线希望,一直等啊等,等到彻底放弃了希望,没想到十多年后,你真的回来了……”
说到这里,谢氏已是泪如雨下,李彦的神情则变得沉重起来。
若真是如此,那个从小将他养大,悉心教导,传授武艺的师父哑叔,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