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陇的勋贵子弟,如今是一代不如一代,关内士族更是一盘散沙,朝堂上竟被山东士子和江南人渐渐掌权,这若是放到二十年前,岂能想象,老夫每每思来,也是痛心疾首!”
“而这些孩子换了生活,拥有了苦练家传劲法的环境,看似经历了磨难,但这种经历也能让他们摒弃娇奢之风,长大成才,一起去完成一件大事,以此扭转风气,重振我关陇之威!”
“当然,那人的手段也是狠辣,如此一来,我关中各族也没了退路,一旦事败,无人能够幸免……”
杨再威觉得荒谬至极:“归根到底,你们还是把嫡子嫡女当作死士来训练,还美其名曰重振风气?要重振风气你们这些老物怎么不上,而要荼毒孩子?何况还用这牙人拐带的残酷方式!”
杨冲寂叹息道:“我们一大把年纪了,所做的是朝堂政事,争强好胜是年轻儿郎所为了,这法子固然麻烦,却也能在事成之前撇清嫌疑。”
“我们其实早就知道,圣人麾下有一支梅花内卫,在监察关内各家,如果嫡系族人莫名失踪了,肯定会遭到怀疑,但如果是孩子走失,就不引人注意。”
“当然,此法不可多为,这十年来,每房也只是走失了一人,又是分布于各房之地,杨氏自己没有大肆宣扬,降低影响,谁又会注意到这点小事?”
“不仅如此,老夫还听说,此前有过一个特别成功的例子,其后才会依照而行……”
杨再威仔细听着,脸上起初保持着愤怒和不屑,直到最后一句话,才陡然凝固。
他瞳孔收缩,眉宇间的怒火消退,脸色惨白下去:“成功的例子?”
杨冲寂说着说着,也沉浸在了自己的痛苦里,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表情,长叹一口气:“是啊,就是因为有成功的例子,各房才认为此法可行,否则的话,老夫又何尝希望幼娘去呢?”
“那边说得好听,若是不合适,还能送回来,可老夫早已了解过,河中房那个小郎虽然被送回去,但已经被吓傻了,从此成了一个痴子,我们关中的勋贵子弟确实全无祖辈之风了!”
“那人更是指明了要幼娘,说幼娘聪明伶俐,很像她的另一位传人,还说她的传人被抢走了,会专心培养幼娘,这个年纪是练劲的最好时期,一定会让幼娘成才,未来继承梅花内卫……”
“老夫心中虽然不舍,但想到若能掌握梅花内卫,那对我杨氏是一大助臂,幼娘是个出众的孩子,或许真的能功成,谁知道……谁知道……她们的承诺根本不作数,仅仅数日,幼娘的死讯就传回了府中……”
“老夫的乖孙女,死得好惨啊!!”
杨再威胸膛剧烈起伏,再也听不下去:“你个虚伪的老物,不要再说了!!”
他暴怒出手,一拳向着杨冲寂头顶打去。
劲风席卷,这一拳若是轰中,别说这个普通的老头,就算是明崇俨那样的强者,也是脑浆迸裂,必死无疑。
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闪入,先在杨冲寂脖子处一按,将之打晕过去,然后单手上扬,直撄其锋,接下了杨再威的盛怒一拳。
嘭!
李彦寸步不让,将拳力化解,脸色却也不好看:“没想到此案与我有关,杨冲寂口中的那个人是尚宫,那老贼本来想培养婉儿,结果出使吐蕃时,我将婉儿引入正途,她眼见没了传人,才盯上了杨幼娘……”
杨再威唇角溢出鲜血,那是情绪激荡下,牙齿咬破了嘴唇,拳头咯咯作响,缓缓收回,一字一句的道:“我师父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找到尚宫,我要从她口中问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