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盛姿眼里这书法都是其次,真正引起她注意的,其实是那几行文字。
【道吾好者是吾贼,道吾恶者是吾师。
路逢侠客须呈剑,不是才人莫献诗。
三人同行,必有吾师焉。
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短短四行笔墨,却让盛姿睁大眼睛,仔细揣摩着其中的深意。
转眼间,几息时间过去。
盛姿嘴里还在呢喃着那一句“路逢侠客须呈剑,不是才人莫献诗。”
“路上遇到侠客应当献上宝剑,不要向没有才学的人诵读诗篇。”
这四句文章,却好像充斥着人生哲理,又夹杂着极为浪漫洒脱的侠客情怀。
令本就好武,天生洒脱的盛姿分外喜欢。
“今天看到这四句文章,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盛姿眼神清亮,心中不免有些懊悔:“这样的至理名言不知出自哪一本典籍,我今日才看到是我的遗憾。”
“陆景书写这四行文章,便也代表着他的心境大致也是如此。
理智之中又带着洒脱,又有敬重有德侠客的意思。”
“而且这一手笔墨也极为不凡……”
盛姿思绪翻涌间,又看到被摆放在桌案上的那一碟小青菜。
用来练字的纸笔也十分廉价。
“这毛笔不知用了多久,笔杆已经褪色泛白,有些许弯曲,这练字用的是更不是北洛道的河绸纸,甚至连柳宣纸都不是,不过是寻常人家读书所用的草纸。”
“还有那一盘青菜……”
盛姿心中叹息一声,这纸笔,这青菜放到寻常人家,倒也并没有特别之处。
可是这里是九湖陆府,眼前这位少年的生父是那位年轻时名动一时,被誉为九湖第一场风雨的神霄将军陆神远。
在这些身份的陪衬下,盛姿终于知道陆景的处境究竟有多么艰难。
“盛小姐……盛姿小姐?”
“盛姐姐!”
陆景和陆漪的轻呼让盛姿回过神来。
陆景和他不动声色。
陆漪却有些不解。
盛姐姐……这是怎么了?
“是我失神了。”
盛姿倒是十分自然,没有丝毫窘迫。
她转过头来凝视着陆景的眼眸,突然笑道:“我今日见这四行文章,只觉得颇为喜欢。
希望能向景公子讨要这一幅笔墨,最好能请公子标明出处,盛姿他日必有酬谢。”
盛姿落落大方,开口讨要这张草纸。
陆景却犯了难。
“标明出处?这世界有《增广贤文》吗?”
陆漪见陆景犹豫,顿时有些无语:“陆景,不过是一张纸而已,你还舍不得了?你要是舍不得,我那里有的是上好的河绸纸…”
陆漪原本趾高气扬的话语,忽然越说越没有底气,声音也逐渐小了下去。
因为不知何时,陆景已经微微侧头,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注视着陆漪的眼睛。
这一刻,陆漪不知为何,那一份来自于稚嫩少女的骄矜、高傲、咄咄逼人便无法保持下去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说完这句话,低下脑袋。
陆景笑了笑,对一旁的盛姿道:“并非是舍不得一张草纸……只是这出处……”
他说到这里,微微摇头,拿起旁边的毛笔,又仔细蘸墨。
在最左侧写道……
“出自《增广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