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宁机场某停机位,一架春夏航空的飞机静静地靠着桥,刚才才是下完了所有的乘客。机长史颀下去做绕机检查了,然后去找个空地稍微散散步,一直坐着腰不太舒服。
相较于史颀还会注重身体的保养,徐苍仗着年轻,对于身体不甚关注,至少来说徐苍的腰还是好得很的。在最后一个乘客下完后,徐苍重新校准了一下导航,然后快速地做了下过站准备,便是将座椅靠背往后一放,整个人都躺了下去,整个人都舒展开来,将侧窗上的遮光板一拉,就开始小憩起来了。
徐苍身体素质算不得多好,但是绝对不差,毕竟年轻嘛。但是,徐苍受不住早起,这是老毛病了。这个洱海天宁的班就是个大早班,最晚签到时间凌晨五点多,算上起床穿衣洗漱的时间,徐苍四点半就起来了,整个人都是懵的。
没办法,徐苍飞飞停停的,落下的经历时间太多了,而落地数量倒是充足的,因此只能多飞那些航程时间长的班。
其实,洱海还有一个飞津门的班,来回空时接近八个小时,比天宁的班还要大,而且也是个大早班。天宁来回差不多七个小时,徐苍就已经觉得不堪重负了,要是来回八个小时,徐苍感觉自己老命都要交代在驾驶舱里。
过来这一段,徐苍恨不得用两根棍子把他眼皮给撑开了,不然只要稍微不注意,徐苍眼皮就得合上了。飞机一进入平飞,徐苍就开始意识模湖了,那种想睡又不能睡的感觉,徐苍当时就生出一个念头,攒时间转机长什么的还是算了吧,不管怎么说,还是睡懒觉最重要。
唯一算作好消息的是,这个航班的过站时间比常规的一个小时要久一些,是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第一段过来的时候,他们早到了十几分钟,这么一算下来,一个半小时的过站时间就相当充裕了,差不多可以眯个半个多小时。
史颀说自己年纪大了,觉少,就算没有早班,早上六点也就自然醒了,所以他倒不算多困。于是,看徐苍困成老狗的样子,史颀就主动承担下了看护加油的工作。
一会儿等他做完绕机检查,差不多油车也就过来了,倒是加油工作就由他来做了,徐苍就可以不用下来了,窝在驾驶舱睡一会儿。
也就是徐苍,不然这些工作都该是副驾驶来做的,机长才不管你困不困。很多机长只管起飞和落地,来回两个航段只动这么两杆,其余时间全是副驾驶来做事。
洱海的班一般是去程人稍微少一些,回程人多。这也使得第一段下客特别快,人一下完,过站准备一做完,徐苍快速地瞄了下面板,确认没有什么错误,直接戴上墨镜,双手环抱,开始睡觉。
或许是第一段空中积累了太多的睡意。这甫一闭上眼睛,整个人的魂就立刻离体了,轻飘飘的,好不舒适。
“这就是睡觉的美妙之处吗?”徐苍心中感慨起来。
他知道有一种刑罚就是不让犯人睡觉,生生熬到犯人挺不住,之后就不再有任何保留了。之前,徐苍觉得这种事情太过于玄乎,不就是不能睡觉嘛,熬着呗。
现在徐苍已经能深刻地体会到了。
不能睡觉是真的难度,好像蚂蚁在身上爬,挠又挠不掉,就盼着能闭上眼。
就在徐苍那种神游天外的感觉逐渐强烈之际,徐苍知晓自己快要进入放松的睡眠之中了。他自己设了闹钟,而且还跟乘务员提了一下,半个小时后过来驾驶舱喊人,他倒是不担心会睡过头。
可就在徐苍想要享受这片刻的安宁之际,虚掩的驾驶舱舱门被拉开,接着一个人探身进入驾驶舱,一眼就发现了戴着墨镜的徐苍,顿时发出一道沉重的鼻音:“你不知道在驾驶舱的加油规定吗?”
徐苍浑身一激灵,整个跟被电击似的坐了起来,动作之大,直接将墨镜甩到了地板上。
这种突然被人吵醒,尤其是半睡半醒时,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应激反应。徐苍被这么一吓,惊起之后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很是不舒服。
有些恼怒地往舱门口一看,发现一个平头格子衫的中年人站在那里,胸口还挂着一个证件,板着个脸,很是威严。
“局方的?”徐苍揉了下眼睛,端详了片刻中年人胸口的工作牌:“航线监察的吗?”
这次全行业大整顿搞得的确是像模像样的,所有航线监察都是跨区检查的,即东部局检查西南片区,西南局检查东北片区等等,反正都是错开来。
这次航线监察只会看一段,即天宁回洱海那一段。原本徐苍还以为局方监察的会在上客的时候上来,没想到来这么早。
“你这工作态度有问题啊,加油的时候驾驶舱不看着,万一出现什么危险状况呢?”局方监察员往机长后面的那个座位上一坐,沉着脸看向徐苍。
徐苍往飞机右后方指了指:“要是有什么问题,机长会通知我的。”
“怎么通知,这来得及?”
“有什么来不及的,拍一下右前机头,我这边不就知道了?”徐苍本来就因为休息被打断而恼怒,这下监察员还在喋喋不休的,搞得徐苍很是厌烦。
通过拍打机身通知驾驶舱的行为算是相当普遍的,可显然局方监察员还是很不满意。
“飞机加油的时候是关键阶段,驾驶舱必须保持时刻的警惕。”监察员指了下徐苍:“你这工作态度就有问题。”
徐苍很是讨厌被别人指着说话,他瞧见那个监察员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些什么,于是徐苍也懒得管他了,直接重新躺在座椅上,不过眼睛没有闭上。
眼看徐苍又是躺了回去,监察员又是啧了一下嘴:“怎么又躺了,工作这么散漫?”
“sop没有规定飞行员过站时候的坐姿吧?”
“你这人果然态度有问题,而且还很严重。”监察员哼道。
徐苍其实很讨厌所谓的态度问题的说法,不过全行业都相当认可这种东西,他也不好说什么,索性头往旁边一歪,懒得搭理局方监察员了。
这个局方监察员估计还是头一次看见无视局方的飞行员,气得七窍生烟,又是在监察单上写了好一会儿。
这种睡到一半被打断的经历相当难受,徐苍原本是困,现在是又困又头疼,脑壳儿都是嗡嗡响的。
局方监察员看徐苍不说话,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去往了客舱去为难乘务员去了。
大约一刻钟后,史颀加完油回来了,一进驾驶舱就看见徐苍瞪着个满是血丝的眼睛半仰着头在发呆,边是折着发光背心,边是问道:“你怎么不睡会儿啊,看你都快困得晕过去了。”
徐苍看史颀上来了,墨镜又是戴上,往客舱方向指了指:“局方监察的来了,说加油时候睡觉,工作态度有问题,我哪儿还敢眯着?”
史颀将反光背心折好塞箱子里,往后扫了一眼,也是看到了那个格子衫的平头中年人:“最近安全整顿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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