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个屁,”马祥麟收了笑容,认真道,“努尔哈赤与他那帮如狼似虎的儿子们,辽左那片深山老林之地怎会关得住,大明若掉以轻心,鞑子们莫说入关,就是南下,只怕也并非危言耸听。阿珠,你说得不错,目下奴酋已然统一女真各部,大明的东线与北关,还有朝廷与蒙古的联盟,越快经略起来,越好。”
郑海珠就欣赏这些大明武将不窝囊的劲头。
不过,勇将还需兵强马壮。
她于是三言两语地把自己与杜松应酬后、杜松表态愿意交出川蜀客军的意思说了,又提及自己还想再去一趟大同,趁着与宣大总督崔景荣通气林丹汗现状的机会,将代王封地内的低级宗亲子弟的情形摸一摸。
马祥麟却道,他已经打发马彪去领关防印鉴时,在大同附近打探过了。
的确如大太监王安与郑海珠向天子朱常洛禀报的那样,代王封地内的宗禄,朝廷也是捉襟见肘地发一点、拖一点,代王又不像鲁王那样愿意为朝廷纾困,鲜有接济宗室之举,是以代郡之内,流浪乞讨的朱姓子弟已不少见。
“更有一事,虽是星火,只怕燎原,”马祥麟忧心忡忡道,“陕西去岁的饥荒,不比建州女真那边好些,已有流民闹事,杀了税吏,虽然很快被边军击溃,领头者枭首示众。但据马彪回来说与我知,代郡有些宗室子弟,带着本宗留下来的盔甲刀剑,去到山陕边境,与那些流民同流合污了。”
郑海珠肃然听完,面色凝重,心中实在并不惊异。
大明的陕西流寇问题,火苗差不多就是这时候开始燃起来。
李自成如今,大概才十来岁,但在他之前,名号响亮、战斗力尚可的流民统领,还有不少,恰是这几年冒头的时候。
所以,经济税制层面的变革,也是箭在弦上了。
郑海珠执笔,把几桩要务一一记下,抬头看着马祥麟道:“我回京,给你弄饷银去,才能招兵买马,营建大宁镇。对了,还有一事,相信我,我得把凤仪,送到你身边。”
马祥麟目中憧憬之色闪过,又转为苍凉:“我知道,你其实和我一样,从来就没真的相信过朝廷。”
半个月后,郑海珠带着盖有察哈尔林丹汗大印的国书,回到北京。
过了昌平,京师城墙在望之际,有人赶来迎接。
“魏公公,这么客气?”郑海珠走下马车,对魏忠贤说的,不是寒暄,而是玩笑,“过了阳春,天气暖和,你们惜薪司就没事做了么?”
魏忠贤奉上满脸诚意:“就算仍是天寒地冻,郑夫人的车架,老魏我还是要来接的。好在底下孩子办事靠谱,咱昨日就听闻你们歇在了昌平,今早德胜门一开,老魏我就打马奔来。”
郑海珠看看魏忠贤身后跟着的两个小火者,吩咐黄祖德给他们一人赏了块灰鼠皮领子,才又继续问魏忠贤:“什么急事呀,非要把我堵在京外的官道上说。”
魏忠贤不掩邀功的神色:“老魏我这点心思,看来瞒不过夫人。没错,我是来给你交差的,那个在你头一回入宫就陷害你的臭言官,丁允,咱给你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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