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寿鋐沉默半晌,终于轻笑一声:“三郎,我们兖州的北边,可没有长江。郑氏不论于我们是友是敌,她方才有句话,说得倒是不错。”
“是那句‘第二个汴京城’?”
朱寿鋐点头:“郑氏替万岁爷开出的条件,听着也还仁义,那我们鲁府也得有宗藩的样子。三郎,你明日与那丫头去说,我们鲁藩,将知会兖州知府,献出两百倾赐田,纾解太仓缺银的困苦。其二,我们藩地内,蚕丝、土陶、棉布、酒,都可贩海,若朝廷准我鲁藩在登州设立牙行,除了船引外,鲁藩愿意纳税。”
两百倾田产,比那福王朱常洵拿到的两万倾,虽看起来毛毛雨,但若从宗室免税的范畴内剥离出来,回归缴纳田赋的规矩,一年可以向朝廷缴纳赋税的本色折色,约合白银五六千两。海贩的大宗货物若不免税,银子也不会少。
鲁藩稍稍松口,万两白银就能进户部,而即使在当年张居正最会给朝廷敛财时,大明太仓库每年真正收存的白银,所有进项全算上,也就四百万两。
关键是,朱寿鋐这个姿态一摆,郑海珠口含天宪地去孔府作威作福,可就容易多了。
朱以派俯身对朱寿鋐道:“侄儿明白。王叔莫虑,侄儿也会与郑氏再将账算得细致些,不可教我鲁藩真的吃亏。”
……
郑海珠完成了说客使命的第三日,她运筹中的另一个人,也到了鲁王府。
“你是……荷姐?”
王府外务的公廨中,张岱的父亲、鲁府长史张耀芳,见到郑海珠带进来的中年尼姑,略带犹疑地辨认。
“老爷,是我。”荷姐感念张家当初待她不薄,后来在松江,自己遇到冤案时,又是张岱找来郑海珠帮她洗脱罪名,故而她见到旧主张耀芳后,便要行跪拜之礼。
张耀芳忙阻止道:“不可不可,宗子来信说了,你已是松江庙里的当家师傅,我们早已不是俗世里的主仆。”
张耀芳一面吩咐差役看茶,一面探询地看向郑海珠。
郑海珠为他释疑:“泰山既被道教尊为仙山,亦被释家尊为佛国,当初我在松江结识静尘师太时,便听她提过,想去泰山看看。”
荷姐也道:“老爷,泰山灵岩寺,与南京栖霞寺、当阳玉泉寺、天台国清寺并称‘天下四大名刹’,贫尼剃度后,其他三处寺院都去过了。郑夫人有心,数年前不过是听我说了一耳朵,如今竟还专门让家仆将我领来。”
此一回,提前被郑海珠遣往松江的情报员花二与陈三妮,将真实目的与荷姐说了,这位得过郑海珠救命之恩、且愿意为肃清佛门出力的师太,一口答应,随着情报员来到兖州,与郑海珠会合,听她吩咐行事。
表面上的说辞,便是她与张耀芳所言的这套。
而礼部的官员,接到东林的指令是,盯着郑海珠可有拜访山东齐党的行动,对于她家仆送来的这位尼姑故人,只当是蹭着交情作伴去泰山的,倒也并未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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