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尼姑庵看着倒蛮敞亮气派,但怎地,山门前的大柏树下,竟是站着几个公差模样的男子。
布商的家仆凑上来道:「老爷,瞧那服色和腰间的家伙事,应是巡检司的人。」
徽州布商皱了皱眉,看向李大牛:「牛
柱子,这是庵堂还是县衙?」
「嗯,这……」李大牛似乎也有些懵,但他很快就接话道,「想来是里头有啥达官贵人吧?山门大开,也有香客进出,无事,无事。」
所谓「香客」,虽然稀稀拉拉,但都是男子。
徽州布商心道,果然是做皮肉生意的地方,否则,一个尼姑庵,怎地香客尽是爷们。
几人踏进庵堂,即刻有个头戴海青帽的中年尼姑迎上来。
「牛施主安康。」尼姑对李大牛一副熟络的表情,嘴角的笑容倒还端庄,眼波已向徽州布商投过去。
「时候尚早,去置备一桌好菜。再收拾一间禅室,两间藏经房。」
李大牛熟门熟路地吩咐,表明今天的客官是要过夜的。
中年尼姑略有为难的神色一闪而过,但很快婉声细语地应了,款步离去。
徽州布商盯着尼姑的背影,品评道:「这个,就不错。」
李大牛笑道:「岁数大了些,老爷是爽气人,小的自是要让主持师太,把最好的几个喊来,由着老爷选人。」
徽州布商目露憧憬之色。
孰料,进到花木掩映的素斋小厅后,坐下没多久,憧憬就成了扫兴。
「牛柱子,你不该叫这名儿,你该叫牛皮子!还他娘地把牛皮吹破了!」
得知并没有尼姑可以出来陪酒陪枕时,徽州布商气得对李大牛破口大骂。
李大牛一个劲地作揖,又折身出门,将中年尼姑请来的住持师太拉进屋,苦着脸道:「师太,你来与贵客说吧。」
这假作出家人、实则与鸨母无异的「师太」,一脸无奈:「几位贵客,奴家也是吹灯烧胡子,不知怎地就倒了霉。泰安州来了巡检司的军爷,下令咱们家半个月里头不能接客,还要让姑娘们每日里唱经、抄经,饭食也只许上素馔。军爷都盯着呢。」
徽州布商翻着白眼,指指李大牛道:「那怎地不与你家这拉皮条的说一声!害得爷白跑一趟!」
「就是今日开始的,奴家这几个时辰里,都在给上门的客官赔罪,不及遣人去码头那里。实在对不住,这桌素馔,不收老爷的银钱。」
「吃个鸟,不吃了。」徽州布商气呼呼地起身。
吊了一路的胃口,最后变成吃素,哪还有心情继续呆在这庵堂里。
无非忌惮当地巡检司的人在,徽州布商才不敢真的掀桌子闹起来。
李大牛点头哈腰地送走三尊菩萨后,回到庵堂,对师太道:「半个月不能接客?哪个王八羔子定的规矩?其他山头也是如此么?」
师太抹了人前的恭顺温婉模样,咬牙切齿道:「老娘塞了巡检司的丘八五两银子,打问了,说是朝廷礼部的王八羔子压给州里,泰安南边的庵堂,都不许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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