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枣花没有太形于色的表情,心里的澎湃却更甚于吉兰泰。
佟丰年,那个在崇明害死吴公子的臭***,如果只是由她穆枣花暗杀于赫图阿拉,就太便宜他们佟家了。
此番倒要看看,在震怒的老酋面前,佟家人,是不是为了自保,连血亲都可以乱咬。
穆枣花很快从畅想中回过神来,浅笑着对吉兰泰道:「我当然信得过你的能耐,吉兰泰,我见过的男人也不少了,你可比许多男人,都更像一个老练的猎手。等这个回合收拾了佟家,我送你风风光光地嫁人。」
吉兰泰一个激灵,惶惶地脱口而出:「主子,我,我不想嫁给扎克善那小屁孩。」
在旗人的户头里,主子是不会让男女包衣出户婚配的。
不料穆枣花却正色道:「谁说我要把你嫁给扎克善了?我给你相中的,是笔帖式夏先生。」
那位归降大金的明国读书人?吉兰泰登时,犹如舔到了蜜糖。
夏先生和她死去的男人很不一样,确切地说,与赫图阿拉的大部分男子都不一样,不似虎豹般骁猛的甲兵,也不似狍子般呆滞的包衣,神态总是说不上温热还是冷峻,有些像岳讬贝勒。
吉兰泰去户部给女主人送饭时,与夏先生打过几次照面,正处于情欲蓬勃的青壮年纪的她,对这个明国男子动了心。
勾搭佟喜玉家丁李贵时,吉兰泰到后来不那么别扭了,乃是因为,享受肉体满足的同时,暗暗把李贵想成夏先生。
穆枣花从吉兰泰眼中捕捉到了意料中的欣喜,或许会加持这个异族属下办差的劲头。
吴公子和郑夫人都曾强调过,设个局,就要充分利用,除了主要目的外,还应尽可能多地识别敌友。
所以,在包括夏文明在内的人,通过测试之前,「让夏先生娶你」,不过是画在纸上的饼子而已。
「吉兰泰,」穆枣花忽地压低声音道,「我不喜欢扎克善,你这回,帮我试一试他。」
……
赫图阿拉在粮食够吃的转
机里,过了个还算有模有样的年。
正月刚过,汗宫大衙门前,一个骑士翻身下马,站在议事厅门槛外,高声道:「大汗,北边哨探传讯,科尔沁格格的队伍,大概再走三四天,就能到赫图阿拉。嫁妆里的马,有近百匹。」
努尔哈赤听完奏报,心神大悦。
看来,明国那边并未如此前勾连察哈尔那样,去科尔沁翻云覆雨。科尔沁的台吉们,依着此前的婚约,将女儿送过来联姻。
皇太极顺着父亲的心思,恭敬地建言:「阿玛,蒙古的几个大部落里,拿下科尔沁后,咱们得张罗和喀喇沁交好了。以明国通商察哈尔、复建大宁镇的做派,儿子猜,他们接下来,也会去喀喇沁。」
一旁的岳讬也附和道:「大汗,孙儿在崇明的时候,见过那郑氏的路数,她很懂得,如何用利益,诱使地头蛇被她牵着走。若喀喇沁像林丹汗那样倒向明国,科尔沁那帮台吉们,只怕心思也会变。」
努尔哈赤满意地点
头。
海西女真也出马,但作为战马训练的话,不如蒙古各部送来或卖来的马。自己要完成比成吉思汗还宏伟的征伐功业,八旗子弟们少不了蒙古输入的马匹。
皇太极和岳讬叔侄,的确是目下的女真贵族里,头脑最像自己的。
努尔哈赤想到此,望见议事殿里空着的两把椅子,脸上舒悦之色一淡。
「代善和莽古尔泰,怎地又病了?吃团年饭的时候,不是瞧着好了么?」
岳讬回道:「孙儿正月里给两位大贝勒拜年时,他们的确气色不错。」
皇太极皱眉道:「是不是故意托病不来议事,在府里抽神鸦膏?」
岳讬瞥见努尔哈赤眼中戾意闪过,忙抢着禀报道:「孙儿不敢冒犯两位伯伯,就直接问了穆枣花,那奴才说,她手上早就没有神鸦膏了。而且,她还劝阻三贝勒继续抽,说是,怕人觉得,三贝勒体虚,是因为抽神鸦膏。」
皇太极几不可见地眯了眯眼。
他突然来那么一句,就是试探试探这个忠于自己的侄儿,看看他,是不是对那尼堪妇人,动了心,会维护。
现下,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皇太极当然不会再继续点燃努尔哈赤的疑火。
倘使那神鸦膏,真的对女真人的体质有害,他巴不得莽古尔泰多抽些。
皇太极于是也点点头,恳切道:「岳讬说得倒也是。这个神鸦膏不也是从***里来的?此前阿玛喝了***壳子的汤,肠疾痊愈,想来那是味良药。况且,我看那妇人,也抽神鸦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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