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凝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你猜。”
萧屿问她:“那我要是猜对了,有奖励吗?”
“你就成天想着同我讨赏啊。”许清凝侧身过去,“奖励没有,你自个想去吧。”
她复又低着头,拿起旁边的毛笔,沾了点墨,在纸上写着什么。
萧屿则坐在不远处,看着许清凝写信。
风从缝隙里溢进来,时而吹拂着她的头发和衣袍,纷扬而不乱。
他觉得她太纤瘦单薄、整个人都能随风流消逝。
许清凝提笔写字时,露出的手腕瓷白如玉,她的字迹行云流水,很有一番风雅。
从前萧屿听说过的,平阳郡主写得一手好字。
他没有闭眼,就呆呆地看着,这样就挺好的。
许清凝写完了信,便卷起来绑在信鸽的脚上,让它带了出去。
做完后,她才发现萧屿一直盯着自己看,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想什么呢?”
萧屿:“想起了我自己。”
许清凝:“为何?”
萧屿沉默了会,才说:“萧家世代为将,无论男女,基本上都是战死沙场,即便是活下来的人,身上也多是旧伤。到了我这辈,人丁单薄,我的父母、还有祖父母,他们都不想让我从武,只盼着我勤学苦读,日后能考个功名、不用打打杀杀就行了。”
许清凝不太了解萧屿小时候,她认识他那会儿,他已经是个半大少年了。
“可你并没有,不是吗?”
萧屿笑了笑:“大概是我天生反骨,他们越想让我做什么,我就越不想去做。”
他小时候可真是顽劣啊。
书不好好读,字也不好好写,成天就想着做些与众不同的事,简直是自命不凡。
比如在宫宴的酒水里偷偷加些巴豆,再比如把讨厌的朝臣蒙着头揍一顿,又或者往青楼里放几把烟雾,让他们误以为起火了、各自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丑态百出……
萧屿这样的人,要不是有个好家世,估计早就被打死了。
不过他也无所谓,反正万事都有忠义侯府兜着,他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可是他还没当几年纨绔公子,就突然变成全府上下唯一的指望。
头顶的天塌了,轮到自己为别人遮风挡雨。
事实还真是难料啊。
他不禁在想,若是那时候愿意听从父母的话,会不会现在有所不同?
可是万事不能重来,只能把握当下。
萧屿看向许清凝手中墨迹未干的毛笔,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能永远安坐窗侧、笔墨沾风,想看书的时候看书,想写字的时候写字,困了就睡一会。
至于那些见血的事,全部交给他去做。
她就该一辈子这样安安稳稳的。
他说:“戒了吧。”
“什么?”
萧屿突然说起这句话,许清凝还没反应过来,她愣了会儿,才知道他说的应该是失魂香。
这件事,许清凝一直不愿意面对,他从前也没有当着她的面直说过。
她以为彼此都心照不宣。
如今骤然提起,那些肮脏的、不堪的、最疼痛的……都被拿出来摆在他们面前。
许清凝微微侧过头去,避开萧屿的目光,手指也一点点缩回宽大的衣袖中。
她垂眸道:“你应该知道……戒不了。”
“可以。”萧屿握住许清凝的手,“也许所有人都不行,但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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