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
这里没有外来光线进入,只有燃烧的火把,仅有的几个窗户也是被关起来的,只留了些缝隙透气。
人在里面待得久了,真是分不清白天黑夜。
沈雁书醒来后,就一直坐在牢房里面,没有动过。
狱卒送上来的饭菜和茶水,他也没有碰。
看守他的人,也不敢对他做什么,毕竟这位是上头吩咐过的,不能把他弄死了。
沈雁书看着周围摆放的刑具,各式各样,如果他没猜错,自己应该在诏狱,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方。
但他所待的牢房比较安静,边上也没有别的罪犯,因此看不见狱卒严刑拷打的样子。
他想了很久,大概想出来是谁做的了。
那日,沈雁书是秘密奉旨进宫,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谁会特意跟踪他?
除非一开始就盯着他的行迹了。
是她吧……
不知过了多久,沈雁书看见那个女人朝自己走过来了。
隔着牢门铁栏,先进入他视野的,是她那身水红色的裙摆,绚烂如初初绽放的蔷薇。
他渐渐抬起头来,目光沉静,没有半点意外。
许清凝对边上看守的人说:“你们把门打开。”
门很快被打开了,但许清凝没有进去,她依旧站在外面,与沈雁书隔着一扇铁栏的距离。
沈雁书在许清凝出现前,已经猜到是她做的了。
回想起来,他们和牢狱还真是有缘分,多数共处时光,都是在监牢里的。
他看着许清凝,一时间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好似从来没有了解过她。可她能做出这些事情,却不让他意外。
“遗诏在你手里吧。”
沈雁书指的遗诏,是皇帝最后一封让他代笔的传位圣旨,上面还盖了玉玺的章印。
皇帝的意思是,待他死后,让齐穆登基。
可是沈雁书醒来,遗诏已经不在他身上了,既然是许清凝将他关在这里,遗诏肯定被她拿走了。
许清凝没有否认:“的确在我手里。”
她看了遗诏好几遍,每一个字。
原来,无论她怎么做,皇帝依然会坚定地选择齐穆,临死了还在为他铺路,即便齐穆现在声名狼藉。
可惜啊,本人不争气,旁人再努力有什么用呢?
齐穆根本不适合当太子,就算没有许清凝,他也会被别人拉下去的,那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许清凝让人把遗诏给拿出来了,她拿在手里,“沈大人的字,还是一如既往地清雅端正,旁人想模仿都模仿不来。”
沈雁书听懂了言外之意,他这段时间一直为皇帝代写圣旨,文武百官都认得他的字迹,而且他的字迹很难模仿。
伪诏,根本骗不了朝臣。
必须得他亲笔写,他们才能信。
这也是许清凝留他活口的原因吧。
今天,似乎是沈雁书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许清凝。
他一生待人真诚,从未做过半件亏心事,他以为她也能有几分知己该有的真诚。
事实上,她算计他、刻意接近他、让他对她的一切放松警惕,她给他的只有欺骗和谎言。
那个说此生愿望只为自由的女子,真的是她吗?
沈雁书没戴官帽了,头发凌乱搭在两侧,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咳咳……”
都说他是字如其人,清雅周正,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丝不苟,仪态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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