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跑得太急,没注意到天是什么时候黑的。
踏出最后一级台阶,外面的路忽然消失了。
她一脚踩空,像扑进捕猎网的兔子一样,被早已张开手臂不知道守株待兔等了多久的金发人鱼,抱进了怀里。
“跑什么。”
他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累吗?”
唐柔觉得,累。
心累。
她抬起头,这条鱼又在对她笑了。
嫣红漂亮的唇瓣向上抿起柔和的弧度,明明是个男的,却看起来笑得很甜。
如果不是……她被困在这个乌漆麻黑的世界里,以及他那两条手臂锢得她那么紧,唐柔都要心动了。
太糟糕了。
最糟糕的是她麻着一张面瘫脸,一边推他一边说自己想要静静的时候,天更黑了。
气压低得像暴风雨欲来,又沉又压抑。
人鱼那副能勾得船员下饺子一样往海里跳的惑人嗓音,温温柔柔地在她耳旁说。
“静静是谁?”
“……”
这是个哲学问题。
“不说吗?”
他摸着她的头发,把人抱得更紧,“就在这里想。”
唐柔连忙摇头,“不想了。”
人鱼笑得温柔,手指若有似无地搭在她的脖子上,像极了她以前啃鸭脖在琢磨第一口从哪下嘴时的样子。
让她头皮发麻。
如果说阿尔菲诺是只又乖又粘人的拉布拉多,人鱼就是高贵冷艳的波斯猫,只能顺毛捋,稍微逆了他的鱼鳞,就能三两下轻描淡写把她治得服服帖帖。
所以,唐柔决定,先顺毛捋。
反正她在巴别塔这么多年,最精通的就是顺毛。
人鱼被她忽然捧住脸,嘴角的假笑凝住了。
她抬手勾住他脸颊旁的碎发,别到尖尖的耳鳍后,像撸猫一样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又伸出手一点点理顺。
说实话,这只波斯猫,比想象中好哄很多。
刚顺了几下头发,就敛下嘴角吓人的假笑,放松地贴着她的手,看起来有些厌世。
让唐柔不住想起那句,“彻底放弃了灵魂的掌控权”。
哎,这还是条厌世鱼。
顺毛的手停了下来,人鱼不满,刚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
唐柔捧起他的脸,温声细语。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人鱼抿唇,当然能。
可唐柔却又问了一遍,“能听见吗?”
他不得不蹙着眉,低低嗯了一声。
“你说你来找我,可最近一直没有。”
什么?
唐柔眼神专注,黑而润的眸带着坚定,看着他。
“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会改变它。”她喊他,“纳西索斯。”
人鱼僵住。
被她捧着的脸泛起难以抑制的红晕,刚开口说了句,“我不需要名字……”就被她打断。
“我知道。”
她笑了,“你不需要,但你喜欢这个名字,对吧?”
早就有个未来的他,把现在这条傲娇的鱼出卖干净了。
让他一时间无所遁形。
良久后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喜欢。
她的声音柔弱又坚定,莫名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纳西索斯,在我看到未来的那一刻,未来就已经会被改变了。”
她隔着那层金属遮罩,看着人鱼的“眼睛”。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会有什么事?
纳西索斯没能问出口,只是随着她的话,有些沉迷于这一刻的感受。
“无论你所在的那个未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会改变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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