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找到她。
那日,她让自己去拿桌布,可等他拿完桌布回来,她就消失了。
一如曾经在巴别塔,一阵轰鸣之后,他顺着水流被冲进大海,空旷的世界再也寻觅不到她的影子,世界很安静,没有声音,没有温度,没有人。
仿佛偌大天地间,只剩下他孤独地活着。
而这一次,他又找不到她了,孤独,绝望,同时又茫然。
他不断懊悔是不是自己去取桌布的时间太久,饲主等不及,独自离开了,又或者是……她不要她了。
再一次把他丢下。
少年垂着眼睛,在楼梯上拖行出长长的水迹。
走着走着,察觉到眼前有某种生物挡住了他的去路,是同类的气息。
他让开,绕到旁边继续向下。
可那个生物绕了一圈,又挡在他面前。
“你看不见?”
它问,
“你看得见,你可以看看我,看我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少年继续绕开,像绕开寻常的障碍物,没有表情,甚至眼睫都没有动一动。
他“看”到了,这个生物的外形似乎和饲主一样。
可那又怎么样,他从不在意饲主的外貌,不在意她的生物体征,什么都不在意。
甚至不在意,她是不是又一次抛弃了他。
他只是要找的饲主。
再像都不是她。
不管她还要不要他,他都要找到她,跟在她身边。
悄悄跟着,不被她发现也行。
只要能看见她就好了。
“你快死了。”
那个生物说。
“你的身体快融化了,你需要回到海里去。”
少年恍若未闻。
当它再次出现在面前时,少年动作斯文缓慢的摘下手套,释放出刺丝胞。
它顿时如烟般消散了,倏然退到很远以外,不再是与饲主一样的外貌,“你真奇怪,死了都要找她吗?万一她也死了呢?”
少年面无表情的转动手心,银白色的细线随风飘荡,他的身体破裂的速度加快,脚下泅出一滩透明的水渍。
楼梯上那团烟雾终于消失。
他扶着栏杆坐下,垂下眼睫。
他知道饲主没有死。
.
唐柔再一次进入梦中,这次,出现在眼前的场景是一条走廊。
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肖像画,像是某个家族历代掌权人的肖像,唐柔依稀有点印象,他之前跟月一起躲避拍卖会的追逐时,曾路过过这里。
一路走到尽头,墙壁上最后一幅画,被油漆涂掉,看不见脸。
走廊的尽头只有一间房。
唐柔回过头,身后走过的路变成浑浊不清的灰黑色,梦境的范围在缩小,只有前面这一小块区域。
她抬手轻轻一推,看似沉重的双开雕花木门就这样被推开了。
房间内很黑,像书房,中央立着一台方形的巨大水缸,缸体连有照明装置,正散发着悠悠的冷光。
唐柔向前走去,瞳孔慢慢缩紧。
缸体很大。
里面连着无数条管道,中间悬着一颗灰白色的大脑。
乍一看像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可与众不同之处,是大脑上面连了许多管子,而那些管子正在来回输送循环着不明液体,像一条条细线,拴连着大脑。
这样一来,唐柔合理推测,钢体中的大脑是活的,甚至有可能还保留着思维。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