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比西奥和小“老汉”彼此相望,都感到不可思议,稻草男孩听见便上前证实,自己倒在山根前,曾面对面见过未来的勿忘我。俩人见刑徒也说出同样的话,便问除她以外,还见过哪些人?马洛不知打哪窜出,举着自己褐皮本子,将我抄录下的话给他们看,说如果推断没错,我可能十年后也活着,不然安娜又怎会认识我?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小“老汉”听完一蹦三尺高,指着我叫道:“让她去测,刚才冒出那几坨刺猬圆雷,也同样伤不了她。那东西再厉害也杀不了吕库古小姐,她与女尸是同样的东西!既然十年后两个女妖都活着,则代表所有人都能从这场浩劫中活下来。”
“你怎能这么说?我是个冒牌货!”我气得厉声大叫,并为自己莽撞感到后悔,好端端的去插什么嘴?这下倒好引火烧身,要被这帮人揣着屁股赶到那东西跟前送死。
公羊们不容分说扭住我胳臂,打算往那头押着过去。矮男人见状喊停,指着我叹道:“不,这个代价太大了,吕库古小姐是唯一能破了修罗之松的人,万一没计算好,白白折了大家还是得完蛋。那书呆子只是自己推断,事实上谁都没见过十年后的魅者,要测也该是紫眼狐狸。”
“要我去也行,除非你在这先自杀,拿点诚意出来。”勿忘我见要驱使她,立即白眼一翻,滚倒在地撒泼起来。她提出一个别人不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条件,摆明就是不合作。
矮男人紧皱眉头,伸手将她扶起,说:“我的确是头一回见你,我们的业务并不波及美国这么远的地区,在场的好事者都可以作证。我拜托你再走一趟,若你非要答复,我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立誓!检验这事,既是救你的命也是救我们大家的命。”
“哈哈,到时我已被挫骨扬灰了,你的答复就是废纸一张,这种起誓根本是狗屁!”勿忘我挣脱他的手,叫道:“除非你写下来,并当场烧化给大众看。”
听完俩人争执,我很不合时宜地笑了,写下来也同样是废纸一张,矮男人照单可以不履行。岂料他显得万分痛苦,抉择一番后无奈地点点头。其余人均神色凝重,既有为他捏把汗的,也有嚷嚷直接捅死弥利耶算了的,总之,写下来好像是件很严重的事。
“这不合适,魂镰凭什么要为自己没干过的事送命,这些年你先后杀了五名好事者,那些人在七年前还未出道,也同样无辜。你应该好好回忆,究竟做过什么才遭来这场横祸的。”拉多克剃刀将手一摆,立即挡在矮男人面前,道:“尤比西奥句句是真,我们铁布利希的好事者,几乎都没来过美国。北美对于葡萄牙而言,实在是太远了。”
小“老汉”的保镖也竭力不赞同写下来,并显得跃跃欲试,不断抡着胳臂嚷嚷,只要矮男人点头,他便立即上前拧死弥利耶。
“总之,以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要让魂镰负责,从古至今都闻所未闻!”稻草男孩也是气愤不已,他低声劝说矮男人,道:“血点羊皮一祭,你就再无退路了!”
“不是立字据吗?哪来的羊皮?唯一一头黑山羊也已经宰了。”我不由深感好奇。
“所谓血点羊皮并不是在指扒活羊皮,立字据也就是定契约,写下便要履行的。”女招待也是大为不满,她与光头保镖态度一致,都恨不得立即处死弥利耶。
希娜后来说明,当众立字据也叫自我流放,是庄重的宣誓,在暗世界中,契约论就等于法律,每个人必须谨守,诚信如同空气,是不可或缺的。
尤比西奥与勿忘我达成以下条件,如果捕获“兽突”并活着离开,便会跟她走。此话当即由其他公羊记录下来,并向在场每个人展示清楚,便一把火点燃烧了。众人皆半跪起誓,若矮男人言不由衷事后反悔,众人当代杀之,以天地自然神见证一切。
“你还不如现在自杀的好,知道我会怎么弄死你?今天断你一条手指,明天砍你一根脚趾,让你想死都死不成,活上好些年,最后被蛆虫吞没,连渣都不会剩。”勿忘我这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朝前走去。
这个突发的无头公案,令我心头一阵悸动,为保全所有人性命,他的付出太过沉重。勿忘我可不是在恐吓,她本就是疯子,绝对做得出来。尤比西奥的眼神并没在撒谎,他身兼总头目随时能搞死弥利耶,丝毫没必要否认。不管将来怎样,此刻赴难的是勿忘我,她可能会死得更早也更惨!
勿忘我距离地上两具碎尸越走越近,五米、三米、一米,渐渐越过了中线,缓缓来到淤泥滩前。每个人长吁一口气,倒悬之心慢慢落下。铁的事实证明,十年后的坏胚子依旧活着,这些都是天注定。矮男人见状,大叫一声抱着脑袋直挺挺倒下。
他将被弥利耶带回巢穴,遭受掏肠挖心的待遇已不可逆转,成了必须要履行的诺言!
“接着就轮到你了。”小“老汉”狞笑一声,挺着把破枪指着我,喝道:“你十年后仍旧活着,并且还是吕库古小姐,这里再没人比你更合适,请吧!”
“就算你终身禁欲不能接触女性,也犯不着对我这么狰狞!”我推开上前的几个壮汉,整了整麻布破裙。从这伙人闯入禁地起,我多次被赦免,又多次被逼迫迈向绝境,早已麻木。不论他们说什么,都跟放屁一样,我只是颗棋子,一颗永远被驱使在最前探雷的工具,哪怕我美貌绝伦,温柔可人。这个小孩外表的老头,每次都表现得文质彬彬,但遇上大事从不含糊,都以最恶的心态对待我。在这些人眼里我什么都不是,只是差遣的猪狗。于其总在生死边缘做选择,我应该当一回自己,带着尊严铤而走险。
“如果你们都能看见明天的日落。不要忘了,这是一个女人为你们完成的,你们永远亏欠她,带着愧疚死去吧。好好看着,我这就如你们的愿!”说完这些,我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将目瞪口呆的人群远远甩在身后。耳边的杂音缓缓流逝,双眼开始变得通透。
牝马望着我的身影高声嘶鸣,甩开蹄子追了上来,好似也感到了危险,伸头一口咬住裙角。我转过身抚摸着它的大脑袋,心如刀绞泪如泉涌。牲畜尚且通人性,而站在山缝前的人却不及它。此刻尤比西奥已经昏厥,否则他必会为我仗言。可惜,就连这一个,也都失去了。
“制势啊制势,姐姐我这是去送死,难道你也要跟来?”我亲吻着它,小拽女眨着黑色大眼,也同样淌下泪来。它不住用脑袋顶我小腹,要我骑它去跳跃万丈深渊。我跨上马背,伴着嘴里吆喝,与往回走的勿忘我擦肩而过。
越过了两具碎尸后不久,牝马不住摆头,显得很是烦躁。而来到淤泥滩前,马儿便不再犹豫。我扯了扯马辔,抬腿上了第一节台阶,忽然间有了种很奇异的感觉,我仿佛回到了童年,小拽女也成了匹幼马。不过这种异样并没持续多久,当我清醒回来马儿已来到天梯中段。矮男人此刻已经苏醒,正向我拼命挥手,我不知他是要我继续向上,还是转身退回去,便停在原地去看。酒吧女招待见状便跑前几步,鼓起腮帮大叫,让我立即下来。
小平台上的女尸,正死死盯着我一举一动,气得浑身乱颤。见我打算逃了,便飞扑下来,手脚加快爬速,瞬间与我鼻尖对鼻尖对峙着。靠得如此之近,外加底下火标枪阴焰燎原,那张鬼脸一下子变得清晰无比。我惊惧得几乎吓昏过去,这个东西被人剪掉上下嘴唇,眼睑也挖走,脸上淌着各种粘稠黄酱。虽然与法鲁克斯很相似,但又好像真的不是。
我不知它想干什么?扑得如此之近,却又不撕烂我,只是一味地盯着看。那种眼神很是奇异,如果它有眼皮,或许我能知晓含义。可惜,这东西只是一味发颤。
制势马被惊起,不管挡在面前的是人还是鬼,往后一窜撂起蹶子踢了个满满当当。女尸全无防备,像块破布般翻出八丈远,不过它比猿猴还轻盈,身子被四个圆形尖刺一顶,又跳回到小平台上。见我趁机跃下天梯,便跳到巨柱上旋滑下来,打算堵截。
我才跑下天梯,它已跳到干泥地上,像只螃蟹般横着爬。制势打了个响鸣,双腿窜起,几乎将我掀翻在池中。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这东西前扑的身子忽然硬直,有支重箭穿透它后脑,箭簇打口腔穿透出来!抬眼去看那是落难者,她高举长弓为我解困,并不住挥手,要我赶紧回去。
与此同时,希娜举着长枪,勿忘我拔出人骨刀,也向着落难者靠拢,仿佛一下子觉悟出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这句话,不再畏惧死亡。我慌忙策马飞奔,当回到人群前,见露娜高举两支木桩猛扎自己双眼,抖开四道飞镰也飞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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