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州这几日,俱是风雨交加,甚至是河床的水位都高了好些,而卯州一带,也就是夏朝的主州京城一带,却是热得令人发指,夏末的小暑快过去了,还差一个大暑,却依旧的惹人厌烦,这又比不上江南道一带的多雨,有愁雨,有喜雨,但值恶夏,确实是各有千秋之处,各是处在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处境之中。
京城西街上,有着奢华而又简朴,二者毫不冲突的融合而建造的一座别院,谈不上幽静恬雅,每日都有许许多多拜访的门客被拒之门外,而这座别院的主子虽说是初来乍到,名气也是极小,只有在西北那边的贫瘠之地才有人歌颂名号,但其经历来头却是大的很。
刚从南唐那边叛逃而来,天子似糊涂一样,这种人也敢用,而且还是爽快地直接就给了一个太子少师的职位,要知道,如果未来太子登基,这便是下一位恩宠有加的温鋆啊,这么一个职位,朝堂的所有王公大臣,都以为会赐予那原本恪尽职守的離门尚书楼兰,最后却是落到他这个外来人的手中,倒是不敢怀疑皇帝的眼光,所以也只能把所有不满打碎了牙齿往里咽。
每日的门客总是快挤满了别院的外门,但那白少师就是避而不见,也不怕他们因吃闭门羹而恼怒,毕竟皇帝也曾声言,可见可不见,要是耽误了白少师的进修,那么后果还是得他们吃,虽说当时刘顺是笑着说的,可任谁也不敢把一位九五之尊的言语,当作是左耳进右耳出的耳旁风,哪怕是玩笑话也不敢。
所以哪怕是简简单单的登门造访讨好关系,也都是各自带上礼品,静候在离府门的一尺之外,到晚间则打道回府,第二天则继续登门造访,好似乐此不疲一般,白许行也终是在第五天熬不住,尽数收下了那些来访王公大臣的礼品,又是以墨画如数回赠,倒是压下了先前的不满。
别院之内,一位白袍男子沏茶洗具,茶香四溢飘散着,另外一名约莫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则是在旁逗弄着笼中之鸟,金丝之雀。
白袍男子自然便是南唐白鸦白许行,只不过昔日的是白城主,而如今的却是白少师,二者的地位可谓是天差地别,所被重视的份量以及权利,都是要大超好几十倍。
白许行将那琼林之内采摘的朝露水盛在水壶之内,稳稳地放在一个小陶炉之上,其下用炭火慢慢地烘烤着,碳也是参入了楠棠,碳味并不会刺鼻得呛人,反而是有一种如同麝香一般淡淡的“幽美”。
用具都是极其的奢侈,在此之前,白许行都只能是看那些风流得意的同僚使用,而自己只能在旁边一饱眼福,那一副副炫耀一般的丑恶嘴脸,都是极其的讽刺,他立志要清理整座庙堂的官场,可却一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些位居高位的党派巨头,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给他机会,现如今却是到了异国得偿所愿,但其实异国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还是如以前的憧憬一般。
朝露水沸腾煮开,白许行从怀中掏出了一小包用绒布包着的茶叶,小心翼翼的解开,又慢慢地倒入陶罐内捣碎,在旁挑逗鸟雀的男子看见此情此景,便是失去了兴致,一把坐在了白许行面前,看着那捣碎的的茶叶,不解地说道:“白先生,这是什么品种的茶?叶片又小,纹路又细,还要捣碎了泡,喝法真是奇特无比,咱大夏这边不是没有,但味道也不是如何的奇特。”
白许行微笑着,依旧是忙碌着,将捣碎的茶叶包在了丝绸布块之内,也就成了一个茶包,轻轻地搁置在茶壶之内,再慢慢地加入煮开的朝露水,又滴入了一滴蜂蜜原浆,这才缓缓地对着年轻人答道:“殿下不认识很正常,这是南唐明州春江湖一代盛产的春茶,用以湖水灌溉,不过也有分三六九等,臣这一小撮便是最高的九等,不过也就这么多而已,但也够了,泡茶最在意心境的沉浮,这样才能展现它所有的才华,不至于暴殄天物,这在茶之一道上,有着莫多的讲究,但其实和我们的为人处世,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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