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原本属于你的于阗玉籽料,某家给你算了二成,此刻却不能还给你了。
因为,某家将你的四车玉石籽料分为三分,其中一份,作为你进献给皇帝的贡品送出去了;另外两份,一份替你进献给了平阳公主,一份散出去给苏建、李息等人,令他们在战场上尽量保你性命周全。
杨川,你很好,真的很好。”
张骞说的很平淡,就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杨川却早已听呆了。
这个张骞,怎么说呢,有什么事不能明着说出来,也好让人有个心理准备啊。
想想这一年来的烦闷,怨怒,愤愤不平,杨川忍不住叹一口气,道:“当初你三言两语说明白不就行了?”
张骞正色道:“某家曾经隐晦说过几句,我张骞出身贫寒之家,之所以要出使西域用性命博取军功,很大程度上也是存了私心杂念的;皇帝对此,也心知肚明。
大月氏人远徙它乡,不愿与我大汉联手攻打匈奴,某家其实有辱使命。
当时,某家忧思重重,担心归汉后被皇帝问责,差不多就是自身难保的境地,岂能让你和堂邑父二人同归而犯险?令你二人去一趟漠北,也就是给某家一点腾挪空间罢了。”
此一番话,就说的十分坦然而露骨,自然也很是无奈。
如此一说,杨川释然了。
汉帝国在很大程度上,其实属于权贵们的天下,尤其在经历了‘文景之治’所谓的大治之世,社会阶层的固化基本完成,休要说张骞这样的贫寒赤子,就是那些身份相对尊贵的寒门士子想要寻一个上升的门路,也不得不委身那些贵人……
这是大势,谁也改变不了。
“张骞大叔,那……绣衣使者怎么回事?”杨川沉吟半晌,终于将压在心底的一句话问了出来。
张骞沉默了。
这位又高又瘦的汉子负手而立,安静的看着眼前的一树桃花,恍若神游天外,好一阵子后方才低声道:“某家本就是绣衣使者,然后,才谋得一次出使西域的机会……”
……
张骞在一枝桃花下悄立良久,期间再没有跟杨川、霍去病说什么话,好像只是独自一人想了一会儿心事,方才怅然离去。
人与人之间的裂痕,一旦有过,便很难抚平……
“快打开看看,羊皮里卷着什么东西。”张骞一走,霍去病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不住口的催促。
杨川蹲在地上,将张骞交付给他的一卷羊皮打开,里面竟有好几样物件儿。
一枚金灿灿的黄铜‘符牌’,上面有汉隶铭刻的一个‘符’字,记录着杨川的姓名、年龄、爵位、容貌特征等;一截淡黄色竹片,应该便是‘传信’,相当于通关凭证;
另有几根竹简,加盖了‘汉御史大夫制’等字样的朱红印信,应该是授爵文书;
十三级中更爵位,封田八十倾,金三十斤!
至于那张用来包裹符牌、信传等物的羊皮,则是一张财物清单兼‘地契’,这让杨川大开眼界:汉帝国时代的地契,竟然如同一幅地图,不仅标明周边山川风物,且对四邻地界以图画的方式写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至于那只羊皮行囊里,则是一堆金灿灿的黄金饼子,不多不少正好三十斤。
杨川忍不住伸手抚摸着地契与黄金,笑骂一句:“世人不解其中意啊,若单单只为了这点阿堵物,我杨川又何苦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