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她的父亲后来生出那种病,那么,她的人生就一定会继续这样幸福地持续下去吧?
幸福得…
不仅与我无关,也跟我,格格不入。
但所有的不幸,那也是后来才发生的事了。
在刚刚认识的那一会儿,我们几乎天天都在一起玩。
那个时候,我的朋友很少,少得可以说是只剩下一个她。
因为家家户户的大人都知道我是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家家户户的大人们也都很看不起我妈妈,还有我的家,他们总说,我妈妈很脏,说不定身上还带着什么病,不仅会传染给我,而且还会传染给所有跟我有接触的人。
这是一个没有证据的谣言。
但是,大家说出这句谣言的时候,都是能够摆出一副证据确凿的样子。
仿佛他们就是能够诊断病情的医生,仿佛他们仅凭肉眼就能辨识到细菌传染的途径。
“我们来玩躲猫猫吧,不论你躲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的。”我曾经这样信誓旦旦地跟她说。
她歪着头,看着我,问我,为什么敢这样肯定。
我说,因为我要找的那个人就是你啊,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啊,如果一不小心把你给丢掉了,那我…就再没有别的朋友了。
似乎是因为我说的这些话有些暧昧不明的原因,那时候的她,看起来有些羞涩。
她笑着问我,说,是这样的么?
我点了点头,忽然间挺起胸膛,用无比肯定的语气地告诉她,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
很少会有机会让我说出这样硬气的话。
从记事的时候开始,我似乎一直都是一个没什么自信的人。
因为在妈妈的身边也得不到认同感,也找不到归属感,所以,年纪尚小的我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流浪街头,以及夜不归家。
住在附近的人们,每每看到我一个人在街上无所事事地游逛,就会尖酸刻薄地说,我是继承了我妈的品性,生来就不务正业,只知道放纵和浪荡,所以才会到死都还只能是一只上不了台面的野鸡。
我不知道,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非要这样针对我们家,非要这样讥讽我和我妈。
似乎是因为自己也是穷苦的出身,跟我一样,只能生活在这个乱七八糟,污水横流的地方,只能委身于饱受压榨的社会底层…
所以,他们才找不到更多的娱乐方法。
所以,他们才只能寄情于嘲笑别人,通过贬低别人,从而获得一丁点的存在感。
我不认为我和我妈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件类似于’偷吃‘他们家大米的事情,但从他们的语气中,从他们的眼神里,我就是能充分地感受到他们的恶意。
好像…
他们之所以要生活在这种地方,之所以只能停留在社会底层,完全就是因为我和我妈的原因。
哪怕我和我妈什么事也不做,什么话也不说,也还是会得罪他们…
就好像…
我们的存在就是他们生命中的污点,只有我们都死了,他们才会觉得庆幸。
哪怕我们的死,对他们那烂泥一样的人生不会起到任何的变化。